橙子的眼泪

这个季节的水果品种多起来，草莓、菠萝、芒果、桑葚，单是橘子橙子就四五种，小叶橘、澳橘、丑橘，进口橙、国产橙，每次在水果店驻足，忍不住慢慢地欣赏回味一番，我喜欢橘子橙子的味道。

喜欢橙子，缘于童年父亲的影响。冬天，父亲会备好一小筐橙子放到我的面前，看着我一个个抚摸它们，爱不释手。

“选一个，今天我们吃掉谁？”父亲说着会随手拎出两三个橙子，“不，这个不能吃，我们挑几个丑的坏的先吃。”

于是，每天父亲都会切好一盘橙子放在我面前，看着我吃得脸上手上身上全是橙汁，那是记忆中的童年。长大后才知道坏的橙子都被老爸吃掉了，留给我的全是最好的。

每一个橙子都有自己的故事，或忧伤、或欢喜，或遗憾、或愧疚。橙色的皮，不忍被划破。橙色的瓤，细细的橙肉，被橙皮包裹着，最是纯粹、纯洁。

父亲的爱深厚细腻。

这些年，辗转于不同岗位，接受不同的任务，始终从容淡定，内心的底气和丰盈，低调内敛的经历，使我时常想起橙子，厚厚的橙皮里包裹的一瓣瓣橙肉，背后都有一段难忘的故事。

这些年，眼泪和委屈是成长的代价，学会了层层包裹，层层掩藏，用橙皮作外衣，躲进铜墙铁壁慢慢疗伤，擦干眼泪继续前行。

这些年，习惯了一个人阅读、思考，橙子厚厚的外壳下，一颗颗充满激情昂扬向上的汁瓣，是橙子的眼泪，是化进心里的坚定。

习惯了每天关注疫情动态信息，只是由国内逐渐转到了国外。随着留学生的回国潮，越发担心起来。

习惯了在国外疫情形势紧张的情况下，每天和胖儿通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才能放心，也会不厌其烦地反复叮咛。

不知道这几天胖儿和同学囤的东西还有没有，特别是蔬菜和水果，不知道孩子们会不会想家，不知道孩子们能不能坚持，所有的疑问会转化为不安，焦躁，以至于夜不能寐。

“在吗？”好像是我和胖儿之间的联络暗号，也是一种习惯。

“我正在去超市的路上。”

一想到超市，心立刻揪起来，手套戴了？口罩是双层的吗？消毒水随身带了？一连串的问题容不得胖儿回答，便一口气流出来，“都武装好了，放心吧！一会儿到家回电！”

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橙子，不自觉地用力，再用力，松开，再松开，眼睛中的空洞迷茫，透过窗子映过来，“放心，一切都好，孩子们不再是小孩子了，他们会做好防护，我们都是善良的人，一定会平安的。”

橙子被切开，盘子里溢出了一些橙汁，“胖儿小时候最喜欢喝橙汁。”常常到水果批发市场，端回满满一箱橙子，每天清晨切开4、5个，榨出橙汁，装进瓶子里，和紫菜包饭或饭团便成了早饭，冬天会加一瓶牛肉咸饭，但橙汁是永远不会少的。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我的喜爱带给了胖儿，总之，橙子成为我们母子的共爱。

电话响了，“妈，我回来了。”

心落下了，连紧耸的肩膀也放下了，“口罩、手套都反过来丢弃了？”

“嗯，扔到指定的垃圾箱了。买了一些青菜、水果，去的中国超市，只有香蕉、苹果，没橙子。”语气中带着丝许遗憾。

记不清又唠叨了什么，平安、健康，是父母对孩子的祝福，也是孩子对父母的期望。

切好的橙子溢出了橙汁，汇聚在盘子中，拿起一瓣，剥开，和着我的眼泪入口，慢慢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