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时一个月,断断续续地读完《刀锋》。翻译版小说的缘故没有太多的摘录,原本是想看英文版,却也在去伦敦的火车上向读母语的渴望屈服。读罢全书再看从Kindle上导出的笔记,没有上下文颇有些不知所以然,却在字里行间还能有一些触动。希望未来读完英文版之后可以有不太一样的感触。
但愿我能让你认识到,我为你准备的比你所能够想象的任何生活都更加完满。但愿我能让你认识到,精神层面的生活是多么令人激动,生活的体验是多么丰富多彩。可谓生机无限。可谓不亦乐乎。只有一种情况可以比拟,就是你自驾飞机翱翔在高空,只有一种无穷大包围着你,使你陶醉于无边的宇宙。你感受到的那种欣喜若狂是你不愿用任何世上的权力和荣耀来交换的。
自信过了头,叫淫欲和饥饿都要靠边站,还把那信心满满的牺牲者卷入毁灭之中。目标反倒是无所谓的,也许很值得,也许毫无价值。没有美酒能如此让人神魂颠倒,没有爱情能那样令人肝肠寸断,没有恶习会这么咄咄逼人。当人牺牲了自己时,就比上帝更加高贵,因为无所不能的上帝,如何会牺牲自己?充其量只会牺牲掉自己的独子。
基督教世界发起的残酷征战、迫害,基督徒们的自相残杀,种种无情、伪善、褊狭;看在眼里的撒旦一定洋洋得意地感到亏欠的账又都翻了本。人类负荷着罪恶感到重压,美丽的星空因此而黯淡,世上尽待欢享的种种短暂的快事也被蒙上了险恶的阴影;回想到此,撒旦也一定会窃笑:魔鬼也能讨个公道啊。
文中有三个被毛姆特别关注的人,拉里,伊利略特,伊莎贝尔。(这里不得不用我所读到的翻译版本来称呼这几个人)。而在全文的最后,毛姆提到他恍然发觉自己又写了一本关于成功的书,伊利略特得到了社交场上的顺意,伊莎贝尔跻身上流社会并地位稳固,有人得到了工作,有人得到了安宁,有人得到了死亡,而拉里得到了快乐。
或许这里毛姆并没有揣测别人没有得到快乐的想法, 但若我猜度,毛姆是想说,拉里的快乐,和别人都是不一样的。
伊利略特是社交场上的成功人士,他想尽一切方法跻身上游,参加那些有名的宴会舞会,并成功将自己举办的酒会变成了社交季那些传说中的名流们趋之若鹜的场所。他成功了大半辈子,却在他自己病入膏肓之时靠着毛姆偷来的公主的请柬度过了人生最后的时光,也无比令人唏嘘。
伊莎贝尔被物质的繁荣所吸引,她和拉里分手,也依然深信拉里爱着她。她一直挂念着拉里,并想方设法做局使得索菲重新酗酒而无法嫁给拉里,却也因拉里放弃了一切去汽修厂去开卡车去当出租车司机而泪流满面。而她最终还是靠着伊利略特留给她的遗产和丈夫格林的工作所得走到了美国所谓的上流的顶端。
拉里。啊拉里。
若伊利略特被名利所束缚,伊莎贝尔被物欲所束缚,毛姆对拉里的偏爱在于,拉里拥有着自由的灵魂。世俗的物质无法入他眼,他博览群书,只为了寻找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个答案。而他似乎找到了,或许也没有完全找到,但这并不妨碍他龋龋独行在尘世里,做一个快乐的人。
读《刀锋》之前我读完《人类简史》,也在尝试着读英文版做一个详尽的读书笔记。若是将两书中的一些思想交叉对比,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两位作者对于东方梵/佛的思考,和他们对于快乐的探寻。
《人类简史》中提到,
释迦牟尼认为,人遇到事情通常就会产生欲念,而欲念总是会造成不满。
在事物带来快乐或痛苦的时候,重点是要看清事物的本质,而不是着重在它带来的感受,于是就能不再为此所困。
所谓的快乐,很可能只是让个人对意义的错觉和现行的集体错觉达成同步而已。
而拉里也说,快乐并非存在于物质中,而存在于精神世界。
我不太知晓《人类简史》的作者的写作背景,但毛姆那个时代恰好处于一个社会蓬勃发展物资极大充盈的时期。拥有着庞大资产的人们的在享乐,在为了得到贵族的垂青而装点自己,在表面的富华之下我们看不到内里是否充盈着明艳还是暗色,经历了战争的拉里在直面死亡之后才能够感受到生死于人的界限,才会去追逐精神上的解答。
毛姆最聪明也是最仁慈的地方在于他从来没有批判名利和物欲。他笔下的伊利略特依然受人尊敬,而伊莎贝尔也一直富有魅力。他们活生生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拉里飘在云端。
而拉里或许从来都没有爱过伊莎贝尔。
他自己,便是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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