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天的学术会，在一个离家较远的某医院进行，公交、地铁一通换乘后，少说也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上午八点半的会议，提前两个小时出行方能保证最大限度的不迟到。
头一天晚上，先生说，明天是本年始最冷的一天，零下6-8摄氏度，颇有威慑的意味。
早上不到六点钟醒来，躺在被窝里，我仿佛听到了外面带有哨音的寒风在四处肆虐，看到一些凋零的梧桐叶缩成一团团在寒风的驱动下拼命地奔逃，草坪间，树梢上的积雪已变成坚硬的盔甲，在朦胧的晨曦里泛着惨淡的白光，流浪猫想必也是惧怕了这样的冬吧！不知会躲到哪里御寒，不见了身影。
我怎么也不愿挣脱这温暖的被窝，不时地拿起手表看，五分钟五分钟地往后挨。
磨磨蹭蹭中，晚起了半个小时，迟到是难免的了，我有些懊恼。先生说：我开车送你到地铁站吧！
坐在车子里，望着车窗外，我有点郁闷，目前我给自己的定位是渐渐拉开“安度晚年”的序幕，生活、工作正计划着驶入慢车道，逐渐营造一个安闲舒适的生活方式，以衔接不久将至的退休生活，这才是我该有的生活模式。缘何要在这一早的清寒中像上足了发条的钟表赶着去学习？当真我如此不服老？如此好学？网络时代的今天，想学习的话，时间、地点远不是问题，一根网线、一台电脑足以满足你的所有需求，何须勉强自己披星戴月瑟缩着往外赶？一个小小的科主任头衔硬是甩也甩不掉，会议，又是一个非科主任莫属的会议，非我这个临近退休人的会议，真不知道是荣幸还是无奈？
半月前再次提交辞职申请，书记问我：“为什么一定要辞职？离退休还有好几年呢！”我说：“累！一年前罹患新冠，总觉得一直在被新冠裹挟，体力不济，就像一款老旧的手机，看上去明明是满格电量，突然间就没电关机了，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只有自己最清楚。”书记笑得怀疑，也笑出了他否定的答案。我不仅要持续与新冠斡旋还要在辞职的道路上与领导论持久战。
车子靠近地铁站，我收回思绪走进去，打开支付宝，调出地铁出行的二维码——扫码进站。一声清脆的扫码声过后却不见闸机打开放行，我疑惑不解，再次扫码，手机显示不可重复扫码，可是，闸机没放我进去呀！怎么回事？再次扫码，再次失败，一旁有旅客提醒我走的通道不对，我恍然大悟又羞愧不已，只好跟在别人身后，试图蒙混过关。非正常通行，难免心虚，行动便少了些果敢，一连两次，竟然都被闸机拦截。我只好红着脸寻找客服帮忙放行，客服站在一边，嘴角挂着盈盈的笑，她说：“跟其他人后面进去吧！”她大约是目睹了我刚才发生过的一切，心里一定在想：“我倒要看看，给你三次机会，你是不是都不能（跟在其他人身后）通行？怎么会有这样笨女人？”好像是得到她的许可，我也洗脱了逃票的嫌疑，多一份自如，最后一次我顺利通行。
下了地铁，我环顾四周，锁定好自己出口的方向一路向前，出口处，一道铁“栅栏”拦住了去路，客服正打开栅栏放行一名男子，尔后又紧闭铁栅栏，我有点懵，这显然不是正常的出口，我怎么出去呢？难道是我走错了道？眼见到了开会时间，得赶紧出去才好。我顾不了许多走到客服身边，请求她放我通行。她愣了一下，向身旁一指说：“你刷卡通行呀！”她刚说到刷，我忽然被唤醒似的，脸唰地红了，这是特殊人员免费通行口，比如军人等。和先生一道坐过多次地铁，他就从这个道口免票通行，他是退役军人，国家给予的无上荣光的待遇，此刻我却木呆的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乘车的流程原本是极其熟悉的，为什么今天的大脑却莫名其妙的短了路？
我不是不爱学习的那类人，不论什么形式的学习，我都认真对待，今天的课堂，无论我怎么命令自己专注，能专注的时间却少之又少，大脑或云游到教室外或进入小憩的梦乡……
一天的会议终于结束了，大家陆续离开，整理东西时好友张红已走出教室，我一阵小跑追出去，一抬眼原来“张红”就在前面！紧前几步，我从后面拍了拍“她”：“你坐……几号线地铁？”“她”转过身有点意外，我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拿出我的热情装着我早已认识她的样子，就像我和张红。
天色昏暗时，我走下地铁，选一家小吃店坐下来，梳理我所经历的一天，若在五年前发生今天的种种事件，我一定会捧腹大笑，一定会把它当做笑话在茶余饭后向他人分享，多可笑呀！但今天的我却羞于启齿笑不起来，今天，我是有点“粗心”，但我又无法否定我走出的每一步都十分认真，那么一错再错又因为什么？想到我犯的迷糊，有种被暮色苍凉笼罩的感觉，我已经到了惧怕“失败”的年龄，每一次失败都像是一个无声地提醒——老之将至！当我揽镜见到自己斑白的发丝时，心里就会恍惚：“当真老了？”然后，我便更认真地做每一件事，避免错误发生，唯有如此才是最好的证明，我与衰老的距离——其实很远……其实又很近！
一枚牙签捏在手里，拿餐桌上的包，不经意间，牙签深深地扎进手里，钻心地疼，拔出牙签，殷红的血浸染了洁白的餐巾纸，像一个大大的感叹号打在我今天的行程上。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透心的凉，都怨这措不及防的冷冬销蚀了我的睿智，拂乱了我的心境。
明天，明天温暖的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将会以全新的面貌，重塑我的自信！
我还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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