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班回家,四月,夜里十一点半的街道没有半点凉。大家总喜欢把心里犯恶心的感觉描述为“一万只苍蝇从嘴里往外爬”,我着实无法理解这种手法。可是也的确想不出更好的词来描述心底湿漉漉如同溺水般的难过,不想回家,想就这样一直在大街上晃荡,目的地和莫名的情绪一样模糊。
有认真地想一想,半夜附近没有谁可以无所顾忌拉出来一起压马路,也再没有十几岁的玻璃心打电话给谁一声不吭哭一场。
高中的学校临江,不开心的时候会和死党在江边从晚饭后坐到夜里十一点,夏天江边风很大,有时候聊着聊着两个人会望着江对面的灯火无声地哭起来,但是要不了多久眼泪就会被风干。陪读的院子里有个地窖似下坠的废弃篮球场,有时候临时约在一起就会一人几只冰淇淋坐在台阶上,直到冻到舌头都捋不直话也说不清楚,就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我总是在很多个难过的瞬间无数次回想起这两个画面,那个时候大概觉得所有好的、坏的情绪都能通过分享被分割吧。可是现在不了,我再也不想费尽口舌与旁人解释种种,我也不想知道是我真实的无病呻吟还是你误以为的。
六月份就要分开的小伍说:在我离开之前,找一个可以和你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可以在长沙分享完一生的朋友。
可是,你看看,“分享完一生”这个词多奢侈啊徐小伍。
2.
在读研一的死党说,最近有点糟,上课、比赛、实习应接不暇,每次觉得心力交瘁的时候就会想好羡慕你啊,只要准时准点上班下班就好了,可是每次这样的想法冒出来的时候隔不太久就会收到你的消息说“我最近一点也不开心”,原来我们都一样,在生活里水深火热地挣扎。
“得寸进尺的贪心”和“失去才知道珍惜”一样是绝大部分逃离不掉的怪圈吧,毕业的时候祈祷“只要能找到工作就好了”,顺利入职之后就会开始挑毛病觉得这边不顺心那边不如意了。
我说我受够了每天醒来打开手机就会被工作微信群消息轰炸,冷不丁地就会冒出来几条消息@所有人,三号开会五号迎检七号考试,谁昨天又有什么事情做得不是很好,要写检讨,要做汇报,要被面谈,更多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像是一丝不挂地在被多方面、多角度地审视,密不透风的不止是医院的窗也是我们心底的墙。
我有个极其不好的毛病,对未知的事物满是焦虑和恐惧,这种情绪落实到行动上会变成逃避,想要时间慢点过担惊受怕的那天永远不要来,想要时间快点过最好睡一觉莫名略过好几天,可是我知道,这明明是躲不过的,2012以前大概还可以期待一下世界末日成真,可是现如今连靠这样的传言自我安慰与欺骗的机会都不会给你了。
我唯一所剩的理智大概就是清楚地认知没有哪份工作是“容易”的。做服务员还要晨会晚会被经理有的没的训一堆被企业文化口号捆绑,理发店的小哥哥小姐姐还要装作很健谈很有兴趣和你硬聊,所以无论我整个人怎么丧也不会感慨说“我现在太累了如果我去做其他什么就会比较好”。
有一天夜里朋友突然发了条消息问我“你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吗?”我那天在家里哭了很久。这是毕业近一年以后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其实有点俗,就像总有人在关心你飞得高不高,并没有人在乎你累不累。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觉得什么时候你会选择一个带给你稳定生活的工作什么时候会选择一个你真正热爱的工作呢,有些时候有些选项其实并不成立。
我有时候在想我们总在标榜要因为爱情而结婚,可是从事你不喜欢的行业和嫁给你不爱的人不是同一个道理吗。我知道世界上在做他们不喜欢的事的人特别多,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也有相当一部分的人选择了他们不喜欢的人。
3.
下旬的时候闺蜜来长沙看我。有天晚上和闺蜜躺在床上聊天,无知觉地眼睛望着某处愣神,她问:“你在想什么呢?”“今天晚班,我有个病人走了。”“你是不是挺难受的?”“我好像都来不及难受,19:16那个病人结束抢救,然后22:05就来了新病人。进行终末处理的时候,我也没觉得这个人不在了,就像他依然和之前一样在昏迷,我就机械地给他翻身过床、盖好被单,然后看他被太平间的叔叔给接走。”
我从床上爬起身,关掉房间里的灯,重新躺下来。“我突然觉得我们的工作像是公交站,有人在这里中转,有人却是终点,成百上千的人从我们眼前走过,我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追究他后来去了哪里。我现在对于生死的定义很模糊,我总觉得死不是这个人不存在了消失了,他只是在另一个你见不到的地方生而已,就像异地、异国的概念没什么两样。我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听马頔的《棺木》,爷爷下葬的时候我想人一辈子也就这样吧,最终也不过一抔黄土一方棺木。”
闺蜜说:“我最后悔的是我没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我羡慕那些学习优异多才多艺的,也羡慕那些说走就走酣畅淋漓的。可是23岁的我,成为了一个既不会学又不会玩勉强过活的人。”
可能我们这样自定义“一事无成一无所有”是我们这个年龄大部分人的日常吧,我们只是在大浪潮里一边随波逐流一边不甘心地想要翻腾,那些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的人被我们看到了,因为他们付出了一些什么而在大浪潮里被拎出来变成了少数。
我们能做的可能就只是再努力一点去够一下我们零星的梦想,也再看清楚一点平凡快乐也伟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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