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写这棵树的念头,是因为近日才知道了它的“真实姓名”,一直以来,对它总是以“榕树”相称,心里还挺纳闷,这南方的树怎么能在北方落户生根呢?敢情人家是此“绒”非彼“榕”,自己硬是错喊了几十年,真是啼笑皆非!
小村里虽然看不到青山,绿树却是多的很,村东村西各有一片树林子,家家户户的门前墙外,也都载着高大的青杨树,到了夏天,这个只有几十户的小村子就像隐匿了起来,站在高处若不细看,很难透过层层绿叶找到村子的踪迹。
绿色看多了,也就有了审美疲劳,于是,那棵绒花树就别具一格的吸引着村里人的视线。绒花树生长在村北,一排废弃的大队办公室前,孤零零的挺立着,三四十岁以上的人或许记得,年龄再小些的就没什么印象了。
绒花树已有水桶粗细,浅灰褐色的躯干,纵裂着的皮肤如同穿着一身淡雅朴素的花格衣服。在树冠的下方,从主干处分支出一个杈子,树冠很大,如同一把撑开的巨型遮阳伞,绒花树的叶子像鱼骨样排列,一簇遮住一簇,很是厚密,阳光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亮点。
绒花树的花独特而美丽,粉红色的花儿格外娇媚,就像雏鸟的绒毛,轻柔而细密,盛开之时,满树花儿如霞似锦,绚丽多彩。在树下深一口气,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丝丝芬芳沁人肺腑。绒花树还结出一种果实,红艳艳,颗粒状,汁水甘甜,这些果实也是中药,不仅能祛风湿、活血、止血,还能治疗犹豫失眠;喝花叶水和苦树汁能治疗心神不安和跌打伤痛。绒花树下孩童攀上爬下,多半是在找寻这小小的果实。
绒花树不仅是村里最好看的一棵树,也是树龄最长的,村里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什么人栽下的,只知道它有些年岁了,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树干上那些虬突的木结,足以说明它的沧桑。绒花树静静的站在村口路边,像一个沉默的守望者,村子里每天都在发生着大大小小的事情,绒花树只是默默注视着,不喜不悲,宠辱不惊。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可绒花树作为村里的唯一,没有同伴,只能形单影只,就算鸟儿筑巢也是择树而居,宁愿去树林里找细它数倍的青杨树搭窝,尽管绒花树枝繁叶茂,可树林才是鸟儿的乐园。绒花树只好“孤芳自赏”,偌大的空地上就只有它孤零零的身影,怎比树林里的青杨树,虽然才碗口粗,却是四周皆伴,就像村里的人,街坊四邻,互相帮衬,互相扶持。
绒花树最终没能避开被伐掉的命运,和它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几间废弃的办公室,村里唯一能开红花的绿树就这样没有了,绒花树原来的所在,盖起了两排新房子,每次打那儿走过,总觉路边少了什么,心里竟有些许遗憾。
绒花树,又叫合欢树,也称夜合花,“萱草忘忧,合欢解忿”,唐代诗人窦叔向曾这样赞美:“夜合花开香满庭,夜深微雨醉初醒,远书珍重何曾达,旧事凄凉不可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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