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每天晚上写作业的时候,阿康都嫌楼下的动静吵得自己心烦意乱。今年他都高二了,是最关键的一年,他可不想因为这个影响了自己的学习。
除了远处传来的广场舞音乐,这一阵还多了个唱戏的老大爷,每天晚上八点都准时到楼下小广场清嗓开唱,弄得阿康本来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解题思路一下子全都被打乱了。
阿康不止一次和妈妈提出要搬家,否则等到影响了他的高考成绩再埋怨就晚了。儿子的话当时就给妈妈敲响了警钟,妈妈点头咬咬牙立刻上网去寻找房源了。
后来阿康每次上学放学路上一旦遇到那位唱戏的老爷子,都会厌烦地躲闪到一旁,对他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一个周末的上午,阿康在补习班放学的路上,看到前方一个穿黄色连衣裙的少女,长发飘逸,背着个背包,步伐轻盈地向前缓行。
她的一身黄裙子深深吸引了阿康的目光——高高挂起的裙裾流光溢彩,似一朵姿色优美的玫瑰映衬了整个生机盎然的夏天。一阵微风吹过,长长的裙摆随风飘动,宛如似锦繁花中的一抹杏黄。
阿康不由地从自行车上下来,在她后面慢慢推车跟进。
更引起阿康注意的是,女孩一路上尽做善事:一位大爷的帽子被风吹落掉地,她立刻紧走两步,上前帮忙拾起;快递小哥送快递时,她帮忙从小哥手里接过快件递给客户,为小哥节省时间;小男孩趁大人聊天不注意,撒腿往马路上跑,被她发现后及时拦住制止……
当她每帮一次忙,别人对她致谢时,她都报以一个甜蜜的微笑后,便转身离开,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
阿康心里由衷地对女孩产生了好感——人不但长相甜美,而且心地善良,助人为乐。这样的女孩在当今社会实属“宝藏女孩”啊。
正当阿康准备紧走两步上前和女孩搭讪时,只见女孩一脸着急地四处张望,显然是遇到了困难。阿康正愁没有搭讪的理由呢。看到女孩心急如焚的样子,他心中一阵窃喜。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阿康热情地主动上前搭讪。
“哦哦哦~~~”女孩着急地连说带比划。
“啊?原来她是个哑巴!”阿康心里暗暗吃惊,女孩在自己心中的美好形象也瞬间大打折扣,但他转念一想,谁又没有缺憾呢?于是便吐气释然了。
看到女孩一脸焦急无法表述清楚的样子,阿康立刻从书包里拿出笔纸,让女孩把需要表达的意思写了下来——原来她是想找邮局往老家寄东西,可不巧的是,邮局头几天刚搬走,女孩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了解情况后,阿康决定帮助女孩。他跑到路边的小店,去找店主咨询邮局搬迁的情况。然后带着女孩一路找到邮局,并主动帮她和工作人员沟通把东西寄了出去。
女孩对眼这位素不相识的大男孩主动为自己伸出援手而深深感动,两人分手前,互留了姓名和联系方式。
阿康知道了女孩名叫顺子,她叫顺子,可实际命运并不顺,9岁那年因患流行性脑脊髓膜炎,引发了聋哑后遗症,基本上完全失聪。因为她的情况普通学校不收,当地又没有聋哑学校,她的学习都是爷爷教的,后来她搬到了这座城市,巧合的是,居然和阿康住在同一个小区里。
后来,阿康只要学累了,就想起给顺子发微信聊聊天,或者约她出来散散步。一来二去,两个人渐渐熟络了。
一到周末,顺子没事就会约阿康有空的时候一起去街道居委会做义工,帮助居委会给那些大爷大妈们发放政策传单或是打扫打扫卫生,通过和大爷大妈们的近距离接触,阿康也不觉得他们讨厌了,反而觉得晚上广场舞的音乐是在激励他好好学习呢。
一天,妈妈下班回来,兴高采烈地告诉阿康房源终于找到了,这可是找了好久,费了半天劲儿才找到的一家最合适的房子,离学校和地铁站都近,采光也好,而且最主要的是人家户主着急售房,房价压得可便宜了,真是捡到了块儿宝!
“妈,我不想搬了。”阿康冷静地告诉妈妈。
“什么?”妈妈以为自己听差了,竖起耳朵问,“我没听错吧,当初不是你嚷嚷着要搬家吗?”
“妈,我现在已经习惯这里的环境了,你要是搬家了,我还得重新适应新环境,算了吧。”阿康态度180度的大转变令妈妈大吃一惊。
期末考试结束,顺子约阿康去她家玩,阿康正是求之不得,高兴地打扮精神、穿戴整齐后就直奔顺子家而去。
顺子家离阿康家不远,隔三栋楼就到了,她家住一楼。
阿康站在顺子家门口紧张地吸了一口气就开始敲门,开门的正是顺子,她今天还是穿着那身初识时的黄裙子,阿康看着顺子的模样分外迷人。
“家里来客人了是吧?”里间书房突然冒出一个老者的声音吓了阿康一大跳。
说着话,老人走出来见客,阿康一看到老人更是吓坏了——原来他就是那位自己以前最最反感的唱京剧的老大爷!
出于礼貌,阿康规规矩矩地冲老大爷鞠了一躬,嘴里差点失声,紧张地喊了一声:“爷爷好。”
爷爷慈祥地看了看眼前这位彬彬有礼的少年,赶紧让他入座。
顺子跑厨房去拿水果,爷爷热情地向阿康介绍,他是顺子的爷爷,目前只有他们祖孙俩在这里居住,顺子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
通过聊天,阿康才知道顺子的爷爷居然是退休的高中物理老师,而且还是市级教师,教学水平相当高。他教出来的学生早已桃李满天下了,好多学生都当上了各行各业的工程师、建筑师。
阿康对爷爷立刻崇拜得五体投地,之前对爷爷唱戏的反感厌恶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爷爷听说阿康即将面临高考,而他的弱项恰巧又是物理,于是便主动提出来要帮助阿康,让他不会就来问他,他家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阿康从顺子家出来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实在是太兴奋啦——既和美女顺子的关系递进一步,又为自己找到了最棒的物理老师。自己实在是太幸运啦。
从此,阿康经常出现在顺子家,经常向爷爷请教问题到深夜。妈妈也注意到阿康最近一段时间由以前容易发火,成绩一般到现在性格温和,成绩提高速度飞快。这是多么大的变化啊!妈妈看在眼里,喜在心中。
高考前,爷爷还带阿康突击了一周,将自己的出题经验和考试答题注意事项全都毫无保留地教给阿康。阿康听后受益匪浅。
考试那天,来到考场,拿起考卷,阿康惊喜地发现这些题居然大多数都是爷爷讲过的类型,以前自己一看就懵圈的题,此刻拿到手里再做易如反掌。等他交卷的那一刻,阿康兴奋地立刻想知道考试成绩,这是他上高中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经过短暂而漫长的等待,高考分数终于下来了——637分,其中物理考了94分,想当初这可是自己最弱的科目,能在高考时考出这样的成绩,阿康当初连想都不敢想。
拿着自己的成绩单,阿康一路小跑来到顺子家。他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顺子和爷爷。可当他一进门才发现:顺子正在伤心地收拾东西。
“顺子,你这是在干什么?爷爷呢?”阿康满脸地疑惑,立刻跑到屋里寻个遍也没发现爷爷的身影。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收到一条微信,一看是顺子来的:“阿康,我爷爷住院了,恐怕熬不过这个夏天了,他想在临终前回到自己的老家。再看看自己家乡的山,自己家乡的水。今天,我父母就来医院接他,我也要跟着回去了。”
阿康看完微信,抬头看到顺子正在大厅的沙发上俯首抽泣。阿康立刻跑过去,冲顺子大喊:“顺子,不要,你不要回去!”
这时只见顺子冷静地从背包的盒子里抽出一张漂亮的书签,上面画着一个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少女背影,站在夕阳之下欣赏风景,显得娇羞而妩媚。
“这是你画的吗?顺子。”阿康看完,扭头问顺子。
顺子从阿康的嘴型和神态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羞涩地点了点头,并给阿康再次发来微信:“阿康,我希望这张书签能一直陪伴着你大学读书、工作读书一直到老!希望这张书签你要好好珍惜,书签里的女孩你要好好惦记。”
看到阿康读完她的话,顺子就将收拾好的行李拉到门口的计程车上,准备去医院了。
或许是为了给阿康留个念想,今天她又特意穿起了那身黄裙子,一如往常那般美丽,只是多了份凄冷。
上车前,她含情脉脉地回头看着阿康,依依不舍。
她也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于是,她狠下心来转身上了计程车。
就在她刚要关上车门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双大手拦住了车门。她诧异地抬头张望,只见阿康泫然欲泣地站在车门那里,随即便用力地挤进了车。
顺子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阿康给顺子发了微信后,目视前方。顺子一看,上面写着:“今天我送你们去机场,到时你把老家的地址发给我,等我填完志愿,我就去老家找你和爷爷,我要陪爷爷一起走过最后的时光。”
看着阿康坚定的语气和笃定的目光,顺子一下子倒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哭得是那样伤心、那样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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