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参加工作的第二个十年,忽然觉得应该给自己的求学抑或工作历程留点文字。无关乎其他,只想纪实留念,哪怕只是流水账式的碎碎念。
初三那年,原本可以保送高中的我,放弃了。一心一意想考中专——那些年很多优秀的学生都走中专路线。
家人心心念念要我去读师范。终究被体育给吓着了。我从小体弱多病。小学几乎都是上一星期的课,请两星期的假,后来又被迫休学了一年。初一下学期虽然做了手术,身体有所好转,但体育课基本靠着老师的疼爱蒙混过关。
恰逢当时的师范体育抓得特严,断了家人强加给我的师范梦。考虑再三,我这个数学渣渣竟然去报了龙岩财经。结果,又阴差阳错,高不成低不就地上了高中。
中考成绩揭晓后,家人松了一口气,原本给我准备的一大把引路费省了——据说那年头的中专,一考学生,二考家长。沿途拼的是学生的实力,家长的关系和综合的运气。
“也许这丫头注定要读高中,将来是要上大学的。”我分明闻到了家人自我安慰里,那股酸溜溜的味儿。
初中的实习老师,也因为我没有考上中专郁闷了好久。那是我人生中认识相处仅一个月,又通过书信联系了好多年的老师。他说,他真希望我能去读幼师,又说,他一直觉得对于女孩子来说,教师是一种体面又高贵的职业。
很感谢有这样一位神奇的老师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每次心里难过,给他写信成了我排解压力的一种方式。而他总以一半兄长一半老师的身份来开导我。初三那年更是给我寄来了一沓厚厚的复习资料。
或许,正是他信里的片言只语,在我心中埋下了一颗教师的种子。三年后破土而出。
高三那年,去探望小学的启蒙老师时,她问我今后有何打算。我笑着回答:“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她更希望我去当医生,因为我有着多年与医生打交道的经历;更因为她住在她对面的医生退休后每天都门庭若市,而她每天只能在院子里侍弄花草。
只能跟老师坦言,其实我也有过从医的想法。只是理科太烂,文科就只能选中医。而我骨子里特别排斥中医。向往当个外科医生,站在手术台上,给病人掏心掏肺。总觉得拿手术刀的医生,特别是女医生,很酷。
站不了手术台,那就站讲台吧。没办法给病人掏心掏肺,那就跟学生掏心掏肺吧。
高三那年,母亲颇为我担心。春节期间小学同学举行同学聚会,当时他们都已上了大学。而高三党的我,居然整天忙前忙后地各种张罗,好像没有我的热心参与,那场同学会就举办不了一样。
“从小学开始,我就没有为你的学习操过一天心,没想到现在高三了,倒让我操心起来......”母亲的念叨,终于让我烦了。强硬扔下了一句:“别瞎操心了,起码考个漳州师院的专科回来给你!”
天知道,自己内心想要的分明是福师大的本科。为什么底气就不能足一点,为什么嘴巴就不能狠一点?
高考的结果,竟毁在与母亲赌气的一个立誓里——漳州师院的专科。家人兴奋不已。我落寞无边。贫困的家庭想到的是,都是教书,本科与专科一个样,还可以因此省下两年的学杂费。而我,偏执地认为自己的水平觉不止于专科。
小学同学知道我成了他的校友,就关心起我的专业来。得知我报的是英语系,很是调皮地撂下了一句:“恭喜你,上了一艘贼船!”
当初报志愿,因为对未来未知的恐惧感,让我顺理成章地当了一回乖乖女。所有的第一志愿都是英语,第二志愿是政治,第三志愿才是自己喜欢的中文。
哥哥说,初中是英语的起始阶段,教英语比较容易出成绩;政治是所有科目最容易读,也最容易教的;在爱好和现实面前,兴趣得让路给现实,所以中文变成了小三。
到了大学后,才知道同学眼里的“贼船”是什么意思。走在师院的校道上,看到一个学生在读书,不必问,一定是英语系的。
当年的高考采用的是“标准分”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只是清楚地记得,当年我是县里专科的第一名,总分比最后一名多出了一百多分。
学习上,我一直是个好强的人。加上入学前,大哥叮嘱了一句:“好好努力,争取两年后同样可以全县第一!”所以,大学期间我的学习一直维持着高三的冲刺状态。两年后,毫无悬念,以总积分全县第一的成绩毕业。
毕业前夕,班主任多次找到我,要我参加系里的中选。我都拒绝了。那时真的特别想出来赚钱。我知道,家里那两年被我烧了好多银子,主要都用在吃上——每餐必须有炖罐,饭后要有水果。大学期间43kg的体重,是我参加工作20年来无法达到的人生巅峰。
熟知我的人,都知道学生时代的我,是个出了名的辣妹子。有着火爆的脾气,有着得理不饶人的个性。只是,在大学班主任眼里,我秒变成为一个耐心温和,宽容大度的女子。她经常当着众人的面,说我身上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教师气质。这话总是被我的闺蜜拿来当谈资。我的臭脾气她是最清楚的。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大学的班主任,应该有着神一样眼睛。或许,她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我。如今每次被学生气得炸毛时,我就会告诉自己:“淡定淡定,这是我的学生。不是别人家的!”参加工作这二十年来,一直没办法让自己体胖,但确实做到了心宽。
1999年的毕业分配,几乎毫无例外地进了山区。我积分高,选了离家13公里远的建设中学。在那里渡过了我八年的青春。
在没有手机,打个电话都不太方便的岁月里,对生活充满各种失落与失望,强大的人生挫败感在萦绕着我。刚开始参加工作那一两年,每天除了教书外,其余的时间都用来读书写信。日子过得清苦又单纯,也略带孤僻。
爱情来敲门时,书不看了,自考不考了!开心地谈场恋爱,然后结婚生子,做一个世俗的女子,没什么不好。
送走第一届学生后,没有骄傲与自豪,唯有一种三年已过,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参加工作的第四年,我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又过了四年,我遇到了贵人,从离家13公里的建设中学,调到离家不到3公里的边城中学。在这里,我开启了新一轮的奋斗。
我业务上的成长是从边城开始的。虽然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教书也不例外。但是,在建设那八年,身边确实没有什么老师可以手把手地教我,因为学校太小,遇到专业上的问题时,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探讨切磋的人。加上当年的通讯不像现在这样发达,一切的一切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
在一个全新的环境立足很难。初入边城的那一年,接手的是毕业班两个最烂的班级。三年换了四个英语老师,因为没有人愿意去接手,所以领导把这块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一个新手。
而傻乎乎的我,毕恭毕敬地接过这块山芋时,内心深处居然感恩戴德地认为是领导因为信任我,才让我一来就教毕业班。
鬼知道那一年我承受的各种压力与苦楚。有的领导经常给我指点,有的领导经常对我指指点点。所有的一切,只能无条件地全盘接受。
中考成绩揭晓,据说我带的那两个班级英语成绩,大大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疲惫不堪的我,没有力气去打听那两个班级的学生成绩,只是有好心的同事开着玩笑对我说:“你从此在边城站稳了脚跟!”
对于“站稳脚跟”这个说法,我莞尔一笑。这是一所公立学校,我只是在给政府打工。脚跟站稳了如何?可以提薪吗?站不稳又如何?会被驱逐出校吗?
很多时候我只是单纯地选择跟学生在一起,极尽所能地教书育人,从不会,也不肯,甚至是不懂,如何去讨领导的欢心。
我还喜欢跟那些处在教学第一线的老师们厮混在一起。喜欢跟年长的教师学习经验,跟年轻的教师学习技术。
闺蜜总喜欢拿我开涮,说我骨子里有一种又红又专的革命精神。也许是因为这种精神在作祟吧,我是属于那种无论走到哪个地方,都会爱上那个地方的傻瓜。无论是从前的母校,还是现在的工作单位。所以,我知道自己是喜欢边城的。
英语这艘贼船并没有因为毕业而靠岸,工作上面临的各种压力永远比其他学科大的多。教学上,我每时每刻都有如履薄冰之感。
人到中年,很多事情都放下了。“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成了我的座右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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