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零年，一月四号下午四点半，一小大门口。
“六零二班，现在来门外排好队，准备放学回家！”班主任卢老师在门外一吆喝，我便抄起小板凳上的书包，帅气地背在肩上。由于身高的优势，队列里，我总是站在第一个。在熙熙攘攘的校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他了，又不是机场接机，为什么要举一个大红色的牌子，还打上我的名字！
他乌龟一样地伸出自己的头，踮起脚尖，舞步翩翩，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寻寻觅觅，在寒风中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今天什么妖风把您吹我们学校来了？”
“瞎说啥呢！今天带我闺女去个好地方咯！”
“啥好地方，要还是上次那个澡堂子，我可不去，没意思。”
“害不害臊，什么澡堂子，又给我扯犊子，没有的事，走吧！”
“下次再来接我可别举牌子了，兴师动众又劳民伤财。”
“接受上级的指示，我下次啊，搞个音响！”
我觉得我需要思考一下要不要和他断绝父女关系。
离开人头攒动的学校大门口，坐在老古董桑塔纳的副驾驶上，老爹带我踏上了这场未知的冒险之旅。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太平山脚下停了，下车后，他从车子后备箱拿出两个黑色的包，左手的包明显比右手的要重些，里面似乎装着很沉的东西，他把轻一点的包递给我，我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只猫。
“给我猫干嘛？”
“待会儿那啥，话真多。”说罢，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两副黑色的墨镜，“来，戴上，今天太平山有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动物交流会，说白了就是甲乙丙丁炫耀一下他们的阿猫阿狗，这都不重要，咱俩才是角儿。”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啥玩意儿，这天还没黑呢，老爹你咋说起胡话来了，还有这墨镜，警匪片看多了吧。”
“让你戴着就戴着，哪儿那么多废话，我的气质你是一点没学会，净捡你妈那脾气。。”
“戴就戴上呗，瞧把自己吹的。”
2目的地
太平山始建于道光六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山顶，山上建有大雄宝殿，文殊阁，普贤阁，观音阁，藏经楼，松月塔等，所到之处无不断垣残壁，诸佛林立，焚香燃纸，禅意弥漫。
从山脚到山顶一共设有三道门，我们费了一番功夫才来到头门，头门下有两户常年驻扎于此的小商铺，做点菩萨生意，卖的是佛香折子，店家都是上了年纪的太太辈，住的地方条件比较简陋，倒也应了那句话：棚子一搭，四海为家。见我们来了，也不追劝着你买点什么去向菩萨们显示忠诚，而是优哉游哉地看着黑白电视机里面播放的黄梅戏，好不清闲自在。在经过这两家店时，我还注意到两家店门口都挂着一个牌子，一块写着：生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尘，勿使惹尘埃。另一家的牌子上写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好家伙，压了一头。
从头门到二门还有一百级奇险无比且磨损严重的石阶，攀爬时唯一的安全措施就是石阶旁边锈迹斑斑的铁链。
“这一百级登天梯你千万小心，切记和我踩对立的点，我走左边，你就走右边，不要回头看，记住你踩过的每一个点，如果我们走散了，你就自己下山，按原路返回，一切见机行事，懂了吗？”
“知道了”，我点点头。
“那咱们就上山吧！”
老爹的走位我实在是看不懂，但总觉得有什么特殊含义。
紧紧地跟在老爹身后，不敢往下看，也不敢看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摔下这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老爹每走一步，长满了青苔的石阶上就有一点点光亮，我寻思着，这是什么高科技？他小心翼翼地提着那个黑包，生怕把它磕着碰着，似乎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些。
完成了高空走钢丝般的表演后，我们来到了二门，二门青灰色的石柱上有一副对联：登临坐览四面云山无俗气，到此静观八方彩色有长真，横批：首楞严。
爬完登天梯之后，我偷偷地回头看了，发现留下的那些光点连起来竟然是八卦中的兑卦，兑代表着泽，是指降水丰富，植被茂盛的地方，独木不成林，无竹不称泽，今天又是动物交流会，必定有什么联系。对立，兑的谐音，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世间万物此消彼长，对立统一，自古以来女为阴男为阳，月为阴日为阳，地为阴天为阳，孤阳不生，独阴不长，难怪叫我踩对立的点。
阴阳，八卦，雨水，竹子，动物，深山老林。
是熊猫！袋子里装的是前两天新闻里被走私的熊猫！
动物交流会只不过是个幌子，带上我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他真正的目的是来交易！为什么说我们是主角，为什么让我戴墨镜，为什么让我见机行事，为什么别人有的入场券他有，别人没有的他还是有.......
来到二门，眼前的光景让我着实吃了一惊，面积不大的地方到处都是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谈论着自己的动物多么多么的神奇，让我啧啧称奇的的原因绝不是人多，毕竟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神州大地何时缺过人，令我啧啧称奇的是各种奇珍异兽，常见的就有骆驼，黄牛，野猪，雄鸡，土狗，藏獒，麋鹿，斑马，喜鹊，鹦鹉，罕见的有蠃，玄蜂，山臊，孰湖，毕方，冉遗鱼，南海蝴蝶，裂海玄龙鲸，珊瑚独角兽，冰甲角魔龙，烈火金凤凰等等，这逼格太高了，今天居然见到活物了！这趟来得值当。我尽量克制自己的兴奋和激动，管理好面部的表情。
“别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似的，把你的哈喇子给我擦咯！”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没有哈喇子。
“我没有流哈喇子。”
“狗头摸一摸，生活乐趣多，”老爹摸一下我的头说。
老爸在二门售票处领了一张通向山门的票，也就是山顶的牌子，上面写着一零一。
终于终于,成功登顶，这里的人不像二门的人那般喧哗吵闹，大家都集中在一块空地上安安静静地排着队,等待叫号。
“一零一号”
轮到我们了，我和老爹拿着包朝大雄宝殿走去，宝殿外又是一条长龙般的队伍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慌张，爹会保护你的。”
“我也会保护你的。”
走到一级门槛石下，我的猫突然从包里跳了出来。
“哟，这是谁家的？咋跳出来了？”旁边的人喊到。
我注意到这个人刻意省略了猫字，他不可能不认识猫，只是不想说任何和熊猫有关的词语，因为只要一说便会马上吸引在场所有来交易人的注意，甚至成为众矢之的，
“我家的，我家的”老爹陪着笑脸说道。
“那你可得赶紧抓回来哟，我听说这寺庙的和尚啊都爱吃猫肉。”那个人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还扑哧地笑。我看喜欢吃猫肉的不是别人，就是他，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我这就去”。老爹说完转过身，把他的包交到我的手里，小声嘀咕。
“我去抓猫，你先拿着，自己留心，等我回来。”
“好”，我说。
这是一只通灵性的猫，它一跃而上，绕梁三圈，飞驰而下，掘地三尺，飞檐走壁八万里，踽踽独行二十一，翻山越岭爬草地，兜兜转转又十一。
老爹追着它越跑越远。
马上要到我了，老爹还没有回来，不管了，我自己去交易。
黑衣人带着我进入大雄宝殿，里面的功德箱已经被红的绿的紫的塞得满满当当，这里供奉着大肚弥勒佛，婆娑世界释迦牟尼佛，东方净琉璃世界药师佛，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以及他们的左右护法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日光菩萨和月光菩萨，观世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旁边一尘不染的玻璃格子里面还驻扎着十八罗汉，佛坛背后是鸿篇巨制的海岛观音像。
穿过宝殿后，来到后院的偏厢，门口的匾额上写着：般若波罗蜜多间。
进入房间后，有个黑不溜秋的人叫我把包打开验货。我的包一打开，他和旁边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人走向房子另外的一扇门，貌似是去通报什么，后面他们就给了我一张卡，说可以走了。
我拿起空空的黑包，准备出去的时候，那个黑不溜秋的人突然指了指墙角的边边料料，我心领神会，跑到一旁捡起房间墙角的边边料料，塞进包里，让它鼓起来，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紧张，兴奋，激动，肾上腺素狂飙，这感觉简直太刺激了！走出没有多久，就听见寺庙上面传来一句话：本次交易已结束。
这话一结束，旁边本来还在侃侃而谈的人们，突然咒骂起来：“靠！怎么回事，老子都还没有交易，怎么就结束了，妈的龟孙儿！”
“一定是有人带着熊猫混进来，拿走了那笔钱，让我们在这里傻等。”
“他娘的，熊猫明明我这里，老子才是应该拿钱的人。”
“老哥，你那是什么玩意儿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您还真当您这狸猫是太子啊！”得了吧您。
“是你是吧？就是你拿了那笔钱，还在这里装，看戏不嫌事儿大，看爷爷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交易人手里拿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偏要指鹿为马，皇帝的新装还真是什么年代都有。
3逃亡
我本来打算坐在外面等老爹，见此情景，溜之大吉。
现场混乱不堪，加之人又多的要命，前往二门的路早被堵的水泄不通，一筹莫展之时，看见一群僧人从禅房里面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准备逃命似的，我一把抓住一个小和尚问到。
“小师傅，你这可是要下山去？顺便指一条明路给我可好？”
“这……阿弥陀佛，请施主移步和我来。”
他把我带到一边，指着那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说，“这便是通向二门的唯一途径，山里只有少数些人知道，你快快下山去，此处不宜久留。”
“小师傅菩萨心肠，胡卿感激不尽，你可有名字？他日我登门道谢。”
“不才梵行，施主言重了。”
“谢小师傅指路，不过师傅不下山吗？”
“阿弥陀佛，自上山之时起便再无下山日。”
“那胡卿先行一步了，告辞。”
“阿弥陀佛。”
走到二门的时候，这里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大家砸的砸，烧的烧，拆的拆，可怜了这寺庙顿时硝烟弥漫，一片狼藉，佛门重地被如此糟蹋作践，不知道佛祖们见了作何感想。我自知寡不敌众，再说了我这个始作俑者又有什么资格对他们评头论足。
我按照老爹交代的那样，原路踩点返回，不知道是谁从下面的商店里买了鱼雷管，放在石阶上，有的已经爆了，有的还没有爆过，我小心翼翼往下走，突然，背后不远处一个雷炸开了花，吓死我了，三魂六魄丢了一魂二魄，我跌坐在地上，完了，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了？
不容多想，赶紧爬起来继续走。
到二门底下，我看见老爹居然在卖烟花，鱼雷，笛音雷，富贵蕾，发财蕾，估计刚刚把我吓得半死的雷管就是他卖出去的。
我在山上冒死交易，你居然在这里赚外快！
老爹递给我一个眼神:你先走，我殿后。
我心领神会，走下山去。
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一波来势汹汹头顶笛音雷烟花的青壮年，我心想：不妙。赶紧改变路线，马路旁边是一条河，我摸摸索索的淌过那条河，抄小路回家，刚刚爬上岸，这小路早已被警车围的水泄不通了，还有很多科学家在用激光探测笔探测住户家里有没有熊猫。大家都忙的屁股冒烟，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我也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蹦三尺高，只要我自己不慌，就没有人比我更能装。
我偷偷摸摸地到自动提款机前面，狐疑似的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人跟过来之后，插卡，输入写好的密码，突然卡被一个只手抽出来了，我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在只有0.00000000001秒的时间里，我幻想了无数种可能的死法。
“好汉，钱给你，留我一条小命。”
“我你老爹，走，车上说。”
虚惊一场。
“那只熊猫到底值多少钱，值得这么多人拼命，别人我管不着，你难道想拿着这钱亡命天涯？家里的老人不管了？我，你也不管了？”我说。
“一千万”老爹说。
“说吧，去哪儿带上我。”
“先找个地方嗦粉吧，饿了，系好安全带。”
我一抽出来，居然断了。
“额，没事，我系就行了。”
吃粉的时候，突然有几个黑衣人正朝我们这个方向寻来。
“走走走，别吃了。”老爹压低声音对我说。
“怎么了，我还有一口。”
“逃命啊！闺女！”
“我靠！这么快！”
我们俩从门面边上踩着猫步走出去，也不敢走大路，生怕被看见。
上车后，准备逃跑，但是还是被发现了，一路被追杀，被飙车，被子弹各种乒乒乓乓，什么AK-47，95式击步枪，M16,G36,我们是一把都没有啊，哪怕一把手枪都是奢望。情急之下，我急中生智，我把车上卖剩下的的鱼雷管点燃，往他们车上扔，方向感还不错，一扔一个准，鱼雷管的威力使他们顿时退后了几十米，后来鱼雷用尽，只剩笛音雷了。
“老爹，没鱼雷了，咋办？”
“你来开车，我有个法子”老爹说。
“我没驾照啊！”
“怕什么，我也没有啊，就当开飞车，快点，不然命都没了。”
“好，拼了。”说完我和老爸换了个位置，我按照开QQ飞车的原则和经验开起了桑塔纳。
老爹点燃烟花，把烟花放在车顶，一片被打爆的头盔碎片飞进车内。老爹被爆头了！
他又赶紧缩回来。
“娘卖滴，枪法这么准，幸好老子配了个头盔，不然爆的就是老子的头了。”
不幸中的万幸，我差点成了孤儿。
随后老爹又冒死把烟花筒朝着那些跟屁虫，点燃那根希望的绿色引线。
“滋滋滋，嘣！”
喷涌而出的火药和打击力成了我们最有利的武器，生平第一次觉得坟头前的炮仗声是如此的欢愉，听见后面哇哇哇的惨叫，我俩已经快笑疯，这姜还是老的辣。
“老爹，你这波操作有点意思啊”
“你也不错啊，鱼雷，以后叫你鱼雷吧。”
“我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我就叫你笛音雷。”
“哈哈哈，来，换一下位置，我还不想死。”
一波暂平，一波又起。
一个开机车戴头盔的人追了上来，出现在副驾驶的窗口边上试图阻碍我们逃跑。
“哇塞，这个头盔帅！”我说道。
“帅有个屁用！赫～吐”老爹冲他的头盔就是一口脓青的老痰。
多年来的坏习惯在此刻派上了用场，这口痰不偏不倚地粘在那人头盔的眼睛片上了，他便摇摇晃晃地落在我们车后。
“牛，你是真的牛，红牛都没有你牛。”我对老爹说。
4回忆
彻底摆脱这些狗皮膏药已经是夜晚七点十分，老爹把千疮百孔的车停在郊区的路边上。我们找来一堆干柴生了个火，坐在火边取暖，经历了刚刚的一场殊死搏斗后，我们一言不发，思考着自己的下半生。
我看了看老爹，老爹也看了看我。
“要不我们回去吧，把钱还给他们。”我说。
“回去？起码吃十年牢饭，我是回不去了。你还小，不能跟着我遭罪，”他突然冷笑一声，“现在觉得，你妈和我离婚是对的，你不该跟着我，她说的对，我迟早会害了你。”他的语气有点自责。
“害，你没有害我，老爹，再说了大姐和三妹都跟了老妈，我还跟老妈，她也养不活啊，倒不如跟你，吃香的喝辣的。”
“跟着我有什么好的，我饭也不会做，衣服也不会洗，围巾也不会织，还逼你给我洗臭袜子什么的。”
“哈哈哈，这有啥，我妈啊也绝对不会带我去上网打游戏，带我去澡堂子泡澡，带我大半夜的跑去吃宵夜，唱歌，喝酒，飙车，教我骂脏话，怂恿我打架，去对付那些欺软怕弱的人，还有好多好多，所以跟着你我觉得值。”
“好家伙，没白养。”
“我们去自首吧！”
他沉默了。
“老爹，你听我说，我们只是谋财，没有害命，而且这个钱是黑市的，只要我们交出去，积极协助警方调查，找回熊猫，戴罪立功，一定可以减刑的。”
他还是沉默。
“你说实话，是不是舍不得这钱？”他还是不理我，我一着急就吵架似得说“钱是什么，是命？是自由？钱他妈的就是一张纸，我就不明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以前咱家这么穷·····”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那你他妈的给我说说，你妈为什么要和我离婚，为什么离婚了没多久就嫁了个有钱人？难道不是嫌我穷，嫌我没出息？是！怪我，我没出息，没本事，没能给她想要的生活·······”他哽咽了起来。
也是，他原本可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一个贤惠的妻子，有一群可爱的女儿，可是现在他只有我了，最让他痛心疾首的地方就在于他原本可以。
我们都曾经拥有过，而且原本可以。
“胡泽铭，如果你是为了这个才去走私熊猫，去搞钱，你真的大错特错，哪怕你现在有了一千万，都没用，因为我妈和你离婚根本不是嫌你穷，她，她，她只是在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这话什么意思。”
“我妈，我妈她，她喜欢上了别人，那个人我还见过，真的比你好千倍万倍，她只是迈出了大多数人都不敢迈的那一步。”
他沉默了，盯着那堆烧地正旺的火，一言不发，若有所思，似乎透过这火可以看见他那逝去的青春。
老爹和母亲的爱情故事始于媒人介绍，从家里为数不多的照片来看，母亲当年有点婴儿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乌黑发，老爹也不赖，每次见面时都把那双略破了皮的鞋擦地锃亮，梳一个年代感十足的标准中分头，搁当年也是帅小伙一个，我甚至怀疑母亲当年就是看中了老爹的相貌才嫁给他的。老爹读书不多，靠着小学的知识给母亲写了唯一的一首诗，那诗是这样写的:
姑娘啊姑娘，我已经迷上了你。
想要带你去放羊，带你去数穹苍。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在再想想。
姑娘啊姑娘，我已经爱上了你。
想要告诉你爸爸，我今天就要去娶你。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把自己嫁给你。
可能是老爹的一腔傻气打动了母亲，也可能是母亲被鬼迷了心窍，各方面都比老爹优秀的她竟然答应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只言片语早已被生活的柴米油盐淹没，被洗衣棒擀面杖敲打粉碎，热恋褪去之后只剩下生活的一地鸡毛。
惊世骇俗的的皮囊的确会给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但是年老会色衰，青春不常在，百年之后照样白骨一堆，能够支撑两个人走到最后的，唯有惺惺相惜又志趣相投的灵魂，真正能把人划为三六九等的，从来不是名与利，而是思维的光和热。
但是在他们那个年代，又是极少数讲求灵魂，极少数追求自由恋爱的，大部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拼凑在一起，将就着过一生。无论如何，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敢保证，如果不是离婚的成本太高，民政局的离婚率会更高。
母亲说，婚姻和朋友一样，宁缺勿滥，她做到了，所以选择了离婚。
“和你妈离婚这多年，我一直以为你妈是嫌我穷，没成想……”
“又输在了没文化上。”我接了一句
“我……就你有文化！那还不是老子这个反面教材当地好，不然你会这么攒劲读书？”
“那我这个读书多的人就给你科普一下，根据《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条 非法猎捕、杀害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的，或者非法收购、运输、出售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及其制品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你一天天都看些什么书，这都知道！”
“害，谁让我有个在刀口子上讨生活的爹，不懂点法，怎么提醒你悬崖勒马。”
“去，把后备箱那个黑色的袋子打开。”
我走过去一打开，看见那只熊猫屁股朝外，睡得正香，憨态可掬。
原来我老爹，爱财惜命，贪杯好色，一身正气。
和我交易的那个黑不溜秋的人是老爹的眼线，阴阳怪气的叔叔也是同谋，几个人合谋把钱弄到手后，再把熊猫还回去，黑猫逃跑，老爹离开，二门赚外快，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只想搞笔大的，让你妈后悔，现在看来，你妈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只有我还死抓着过去不放。”
“还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你就不能说点安慰我的话，咋句句往我心口子上扎针呢？”
“跟你在一起久了，早就忘记了该怎么煽情。”
“也对，难怪你妈和我离婚，都是有原因的。”
“没事，看开点。”
“小屁孩儿一个，还劝我看开点，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别说这种二十年以后的话。”
5意外
世人谓我念长安，其实只念及长安某。
所以素未平生的人啊，可否给我一只素未谋面的兰州，这只兰州抽完了，故事也讲完了。
小师傅梵行，颇具慧根，博闻强识八万余卷，素纱禅衣幽寺古院，那日太平山上初见，一眼胜却人间千万。红娘牵一根红线，只叹只叹，一个出世，一个入世，孽缘啊孽缘。
小生一纸薄命贪念人间美景，离经叛道来人间处寻，初遇时你情窦初开，再见时你落落大方，黛眉红唇胭脂水粉，辗转反侧笑靥相生，眉目之间心头之上。
卿可知吾将汝之名化作笔墨纸砚，卿可知吾将汝之靥化作繁星点点，卿可知吾将汝之颜化做皓月漫漫，写入诵读的佛经里，刻在必经的石阶上，藏于晨钟暮鼓之中，藏于栉风沐雨之时，藏在每一张叶里，每一片雪里，每一粒沙里，泥里，土里，云里，海里，蝴蝶的翅膀里，白鸽的羽毛里，蟋蟀的触角里，仲夏夜之梦里，以及每一个与你擦肩而过的庙会瞬间的眼神里。
“你如何得知我在此处？”
“缘分。”
“那你为何来此处？”
“为了见你。”
“假使今日无缘相见，你作何打算”
“今日无缘，他日也有缘，他日无缘，还有千千万万日。”
“那如今见了，你欲往何处？”
“有你之处。”
“小卿，我要回去了。”
“去哪里啊？”
“太平山上太平庙”
“庙里有个小和尚，眉清目秀长的靓，看得小卿心荡漾。”
“这，这，这打油诗要不得要不得。”
“那你作一首听听。”
“我才疏学浅”
“你只管念来听听吧！”
“自古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满嘴胡言，要不得要不得。”
小僧遇你见时，只知黎明即起，洒扫庭院，吃斋礼佛，别无他念，那日一别，心心念念，求佛佑你一生平安，遇贵人贴花钿。小卿可甜可盐可有执念，梵行可有可无可还挂念，勿寻勿叹勿思勿念，勿忘心安。今日一别，恐此生不复相见，就此别过。
“姐姐，你可喜欢他？”
“小妞，姐姐喜欢又能怎样，不是所有的鱼，都会在同一片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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