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橙子熟了，黄老三一家人忙乎了一天，从这一片山头摘下了三十来筐橙子。
收橙子的老周说好下午过来。黄老三把二十几个压坏的，挤扁的橙子，挑着放到了筐里，有些塞到了中间，有些放到了底下。
老周开了一个大货车过来，收完了这个村，他还要跑三个地方。秤一落地，他急忙招呼几个帮工，赶快把黄老三家的橙子抬了过来。
橙子七毛六一斤，比去年多了三分。老周没有细挑，只在过秤的时候，每筐都拿出了一两个。黄老三不是第一年卖，老周也不是第一年收，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太明。
到批发市场前橙子还得打扮一下，老周家里的机器已经在转了。黄灿灿的橙子，像下水的鸭子般被人赶到了机器上，过了水，又冲了一遍，大果从这边出来，小果往另一边出。
最后从机器旁边一个大桶里，抽上来些不知名的液体淋在橙子上，吹干后，所有橙子无一例外，都变得光亮了起来。
老周匆匆打了十几个电话，指挥着帮工们把橙子装上车。这车发往河南，那车运到浙江，都是当地几个比较大的批发市场。
批发市场里的大茂，昨天就叫好几个大妈过来帮忙，仓库里堆满了纸箱，什么都有岭南佳果、赣南脐橙、17.5度鲜橙……橙子装进什么箱子，便成了那里的“当地”特产。
早先还会在箱子里，放几摞纸板压箱。现在不敢这么干，提一点价格就是了。大茂进得不多，才一千箱，三块二进的，卖出去六块八。个大，“产地”好的，价格还会再高一点。
凌峰水果店开在二院对面，生意一直很好。凌老板早上六点多就到店里了，他刚从批发市场拉了一车水果，一半是橙子。现在是冬天，橙子比较好卖。
店门还没开，凌老板在卷帘门后面，拆开了一箱又一箱橙子。他的脚边放了好几张标签贴纸，都是英文字母，他贴了十来个澳大利亚橙，又换了一拔美国进口橙，新西兰的也不能忘了贴。
剩下的个小，品相一般的才是国产橙子，但是卖出去的时候，也有一个说法，这些都是有机橙，没打农药，甜蜜素，天然的，所以样子是丑了点，但是吃得放心。
何伟已经走了好几家水果店，都不太满意。单位里的王主任阑尾炎犯了，就住二院，眼见着马上到年底了，部门里只有一个先进名额，王主任手头握着一张票。
最后何伟进了凌峰水果店，这家店里的水果篮看上去档次要高一些。何伟再三叮嘱老板把包装得漂亮一点，凌老板笑着打了一个OK的手势说，包你满意！
篮子里装的都是“进口”水果，新西兰的奇异果，澳大利亚的橙子，智利的车厘子，加上韩国进口的青提。何伟提着水果篮、高档牛奶和营养品，笑容满满地进了病房里。寒喧了几句后，不知道该把东西放在哪里？手上的东西跟地上放着的，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
王主任一周后出的院，病床周围还放着不少果篮，有的拆开吃了一点，有的原封不动，隔着一张薄薄的塑料纸看到里面有些水果已经烂了，新西兰奇异果瘪了，智利车厘子上叮着几个虫子，澳大利亚橙子的表皮长满黑色的斑点。
医院的保洁阿姨一边收拾，一边骂道：
“真是糟蹋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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