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骨

作者: 沉静_6b0d | 来源:发表于2019-06-15 19:40 被阅读0次

            妈妈的故事,我是在8岁时,渐渐开始了解到的。那时我的家不甚幸福,父亲时而慈祥,对我和妈妈都甚好,时而父亲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暴跳如雷,对妈妈更是拳脚相加,所以我和妈妈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活,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爸爸,唤醒了恶魔。

            我的妈妈是一位温柔的南方女子,身材纤瘦,眉眼清秀,总是微微的低着头,不爱言语,手里一刻不停地忙活着。妈妈总是爱穿淡淡的翠绿色的衣服,头发低低的束着。

            妈妈生得一双巧手,最是会剪裁制衣,剪刀,针线来回穿梭,不时就会变出一件漂亮的衣裳。我最是喜欢穿妈妈做的衣服,邻里街坊经常来我家拜托妈妈帮他们做新衣,渐渐的我家变成了这个小镇上的熟人皆知的“裁缝铺子”。

            这一天蝉声阵阵,刺刺拉拉,据不开这闷热的空气。我穿着蓝色的衣裙懒懒的趴在躺椅上,一晃一晃,昏昏欲睡。

            “曲珍”门被咔哒从外面打开来,刺眼的阳光混着热浪照进来,绿色的珠串门帘被撞的哗哗啦啦的响。

            “曲珍,这位先生好像是要找你,他叽里咕噜,比比划划的说了一大堆,唯独“曲珍”两字我听明白了”,说话的是隔壁的柳阿姨,人称“小辣椒”,为人爽朗,我甚是喜欢。

            门口的男人先是向柳阿姨鞠了一躬,似是说了句谢谢,柳阿姨先是被男人的举止吓了一跳,随即慌张连忙摆手“不谢,不谢……”。

            “珍子……”男人神情激动,随即说了一连串我听不懂的语言,妈妈早已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门口来,对柳阿姨说了声谢谢,并把男人引进屋内。

            那天下午,妈妈和那男人聊了很久,期间也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语言,言语间,那男人,似是在劝说妈妈什么,几次露出恳求的语气与神情,妈妈语气坚定的说了些什么,那男人便不再劝说。

            那男人临走前,妈妈把我叫过去,向那男人说“她是央金”,男人蹲下身子,与我平视,“央金”,男人奇怪的发音并没有令人不舒服,我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温柔又好看。

            男人走后,我问过妈妈,那人是谁?妈妈只说,是妈妈的哥哥。妈妈的哥哥?我甚是好奇,好多年了,我只有奶奶,爸爸,和妈妈,从来还没有过其他的亲戚,这突然而来的舅舅,还是位说些我听不懂的语言的有着好看眼睛的舅舅。舅舅,真的好想快点再见到他呢。

            那男人,也就是我的舅舅,自那日过后,再未来过。

            闷热的夏天自是熬不住这无聊的日子,利落地卷着绿叶一并离去。

            爸爸自从知道那日,妈妈的哥哥,我的舅舅来过,对妈妈开始越发的温柔,对我也越来越慈爱。其实爸爸,我还是很爱他的,我爱他骑车带着我穿过家门前的林荫大道,我爱他给我烧好吃的饭菜,我爱他执着我的手,教我写字。还有许许多多,我很爱他的事,只是他永远是我爱的样子,不变成魔鬼就好了。

            这样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就像暴风雨前的夜晚总是宁静美好。

            秋日的天气,我最是喜欢,凉丝丝的空气里浸满了落叶的味道,我在门前的林荫道上,一遍一遍踩着落叶,莎莎莎莎,很是好听。玩了许久,我也累了,看见门旁不知何时停了爸爸的车子。啊!爸爸回来了,我很是开心,想着爸爸是不是给我带好吃的回来了。

            推开门,客厅里空无一人,妈妈新裁的布料,掉在了地上,我正伸手去捡,突然听见,爸爸妈妈的卧室传来争吵声,我手里拿着布料,向卧室走去,门微微的开着。

            我看见爸爸疯子一样踢打着妈妈的身体,我害怕极了,我疯了一样扑倒妈妈身边,护住妈妈,“不准在打我妈妈!你这个坏蛋!”我实在没有办法容忍爸爸这样对待妈妈,这样无数次的殴打,让我对这个叫做父亲的人一再失去了信心,我没有办法在爱他了,他要把我爱的妈妈打死了,我恨他,恨他带来的这一切,屋内的拳脚顿住了,一双赤红的眼带着未散的怒火疑惑地看着我。

            我愤怒的瞪视着他,眼泪顺着下巴流进衣领,牙齿抖着,他眼中的怒火瞬间散去,看着我有些迷惘,继而痛苦绝望涌了上来,颓然倒在床边。

            这些日子,妈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我一刻不离的待在妈妈身边,再也不敢离开,害怕爸爸在对妈妈施暴,可就算如此,妈妈身上的伤痕还是一天天的增加,身子也是一天天的虚弱。

            妈妈病倒了,趴在缝纫机上,再也没有力气起来,我害怕极了,我一遍遍的喊着妈妈,希望她起来,“妈妈,起来,我们去医院……”。妈妈像是睡着了怎么也喊不醒。

           

            环顾医院煞白的墙壁,鼻腔满是消毒水的味道,我趴在妈妈的病床前,数着输液管里的点滴,时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空气静止了,呼吸也慢了。

            几日了?妈妈昏倒,爸爸也不见了踪影,柳阿姨,每天都会来帮忙照顾妈妈,也会帮我准备一日三餐,平日里,性格热辣的柳阿姨,因染上了愁容,也变得温柔些许。

            “央金……”昏迷数日的妈妈,悠然转醒,脸色泛着透明的白,“央金……”,妈妈眼皮微睁,眼神无力地四下搜寻,看到我,嘴唇微张,轻轻唤出我的名字,我知道,这一刻妈妈需要我,我趴到妈妈床边,让她尽可能不费力气,也能看到我。

            “央金”妈妈的眼睛渐渐溢满了泪水,轻轻的靠过来,吻了吻我的头,“央金……”就这样我陪着妈妈静静地躺着,妈妈虚弱的呼吸轻轻的,薄薄的,喷洒在我的头顶。就这么躺着,我们便睡着了,醒来时,竟是半夜,我睁开眼睛,看见妈妈就站在窗前,走到妈妈身边,她用手臂搂住我,看着我,对我笑了一下,转头望向窗外,“央金,这个月亮真像美人谷的月亮,多久没看到了”。“妈妈,美人谷是哪里?那里有很多美人吗?”我望着妈妈美丽的侧脸问到。“美人谷,是妈妈小的时候生活的地方,那里的人很美丽,很善良”说话时的妈妈神情让人着迷,我想那必定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妈妈我想要去美人谷”,妈妈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好,妈妈带你去,一定带你去。”

            妈妈的身体,一天天的康复,终于可以出院了,柳阿姨早早的就来医院帮我和妈妈收拾东西,“曲珍,屋子我一直帮你收拾着,回去就能住人,你身体还虚弱,回去了就好好休息,饭呢,一天三顿我给你们送,央金,有我帮你看着,你啊,什么也不用想,只管养好身体”。妈妈纤细苍白的手握着柳阿姨圆润的手指尖,眼里满是感激,“知道你要说什么,谢谢就不必了,好了好了,回家了,走吧”。

            回到家,我扶着妈妈,站在门旁,门被推开时我明显感觉到她手有些抖,脚步有些微停顿,低着头,好像不敢往里走。“放心,那个混蛋不在,一个多月了,根本就没有回来过”,柳阿姨第一个走进屋里,我搀着妈妈,慢慢的走进去。“好了,我也该去准备午饭了,志恒那小子也快回来了,我走了,有事就叫我啊”。送柳阿姨到门口,回身看这屋子,青绿的窗帘透进柔柔的光。

            “央金,去玩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妈妈慢慢蜷缩起身子侧躺在床上,瘦弱的脊背对着我,我拉起被子小心地给妈妈盖上。

            我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深秋,落叶铺满了街道的每一个石缝,深褐色的,很接近泥土的颜色。我抱着手臂,回想着几个月前见过一面的舅舅,他和妈妈到底说的什么话,为什么我听不懂呢?他是外国人么?

            “小央金,在这做什么呢?”思绪猛然被打断,抬头,看到稚气未脱的少年斜挎着包站在我面前,弯着眼角的笑,让人如沐春风。“志恒哥哥”,我笑望这个比我大三岁的领家大哥哥。“小丫头,别蹲这了”说完拉我起身,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头,“走,跟我回家,看看姑姑做了什么好吃的”。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油滋滋滋,炸东西的响声,香味儿弥漫了整间屋子。“姑,你做的什么好吃的呢?嗯,真香!”志恒哥哥牵着我到厨房门口,伸着头向锅里张望,“你这个馋猫,去去去,一边去,做好了就给你们端过去,你和央金先到客厅看会电视”柳阿姨挥着满是油渍的手将我们赶到客厅。

            “小央金,走,到我屋里,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志恒哥哥推着我的肩膀来到了他房间,屋内没有太多的摆设,一张床,一个书桌,简单又干净,朝阳的窗户把整间屋子晒的暖暖的,很是舒服。志恒哥哥从黑色的书包里神神秘秘的掏出一样东西放到我手心,“呶,送给你的礼物”。

            我看着手心精致的墨绿色的小盒子,有些舍不得触碰,“打开看看,小丫头”在志恒哥哥殷切的目光下,我打开了小盒子,“吱吱吱”打开盒子的瞬间,一只金色的婵颤动着薄薄的金色翅膀,声音好似真的蝉声,清脆悦耳,随之一阵幽幽的檀木香飘到鼻尖。

            “哇!好漂亮”我捧着小盒子细细的观察,很是喜欢,“生日快乐,央金”志恒哥哥揽着我的肩膀看着我,温暖的笑意直达眼底,生日?妈妈忘记了,爸爸不在,我以为没人记得。“小傻瓜,今天你生日啊,忘了么?”志恒哥哥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好笑的看着我。“嗯,忘记了,谢谢志恒哥哥还记得”眼睛热热的,鼻尖也有些酸涩,嘴角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笑。“小傻瓜,怎么?感动哭了?以后你的生日我承包了,一个不落的,我给你过,怎么样?”志恒哥哥半是嬉笑半是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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