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马厩深处,是Thor捂着Loki的嘴,与他一同蜷缩在干草后的阴影里;几步之外,是男人将女人抵在柱子上苟合,浅棕色的脚踝悬在空中震颤着,上面坠着的都城尼亚拉尔(Njar)【1】的标志——镀金百合和银色新月——在疏落的星子下目光迷离。
Thor擦了下已在眼皮上开始聚集的细密汗滴,尼达维的湿热凝滞了他们周围的空气,藏身的干草堆后没有一丝风,一切都闷热地静止着,像置身在一朵熟透了的雨云里。他大口呼吸了下,试图缓解那种窒息,却将几步外连绵起伏的chuanxi与shenyin也一并吞了进去。
太近了。不止是那声音,还有Loki。
两个身形均高大的男人就这样难受地蹲伏在干草堆和土墙间狭小的缝隙里,肌肉上传来的酸痛在催促着Thor伸展它们,而耳边萦绕的声响则……诺恩知道,他最不具备的便是忍耐这项美德,何况他能感到Loki脖颈、胳膊甚至是唇瓣上正在聚集的湿意,他拿手捂住Loki的口鼻,担忧着自己已被催逼上来的欲望会从身前人的口中流泻出去。
正是此时,Thor意识到这个正用呼吸炙烤着他手心的人、这个被他半搂在怀中的人、这个在他愈发荒谬的意识中以某种方式与他连通着的以至于他能用对方的口呼出空气的人——从名义上讲——正是他不违礼法、无关罪恶便能huanhaojiaohe的妻。
该死,他无声地咒骂,险些咬了舌头,他得想办法和Loki一起离开这里。
可Loki偏在这时候忍无可忍似的打下了Thor捂在他嘴上的手,下一刻,他试图扒开领子,不敢相信自己险些被身后这家伙闷得晕厥过去。
Thor在短暂的瞠目结舌后终于理解了自己方才愚蠢的举动,将手伸过去,手忙脚乱地帮他解脖子上那在浸了汗后成了个死结的系带。
呼——Loki在Thor终于折腾开了那根恼人的带子后长吁出一口气来,浑然不知他的声音与几步外那对男女的chuanxi奇异地同步了。
而Thor并没有就此收回手,他试图将Loki汗湿的外衣剥下,以给予他更全面的解脱,身前的人配合地弓起身,Thor将那层粗制的衣物褪下,双手却流连着身前人的手臂久久没放开,拉得Loki将背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去——
“七日后,”几步外的女人突然用被不间歇的dingnong扭曲了的音调说着。
那仍沾着浓浓qingse的声音惊醒了几步之外的Thor和Loki。
“你亲自来,我的女主人会静待城主的答复,她希望能得到他的指环德罗普尼尔【2】作为承诺,”她说。
我们在干什么呢?Thor和Loki同时想道。
待到那女人终于拾裙与情郎分离,躲在干草后的两人迟了片刻才爬出来。
“所以,尼亚拉尔城主的贵妇和尼达维的城主,嗯?”
Thor在确认了安全后率先发声,阴谋于此时的他们倒是最安全的话题。
【1】《老埃达:伏尔隆德短曲》中称Nithad是lord of Njar,而他派人抓捕Wayland时,文中描写“新月下他们的盾牌闪着凶光”。
【2】Eitri造的指环,Eitri(小恶魔饰演的那个)就是尼达维的城主。
02
一场阴谋的砌成需要很多东西,一场家仇、别有用心的推波助澜者、无数的谋划、以及天时地利。可一场阴谋的暴露需要什么呢?那需要的通常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而已。
镀金百合和银色新月是斯瓦尔塔尔海姆都城尼亚拉尔的标志,尼达维的酒馆中,Loki从窥到那女人脚链上的坠饰的那一刻起,便升起了警觉。按理说,同属一国的尼亚拉尔人来到尼达维并不奇怪,可在如今的时局,再加上这女人在Beadohild的名姓被提及时那显而易见的不适,出现在尼达维便分外的可疑。
Thor拉着他一路尾随,期待着能有所发现。可就是在跟踪的同时,Loki的心里便暗存着疑虑:这女人若是真的有意隐匿行踪,便不该会露出脚链这般的痕迹。
“圈套”这个词一度在他脑海中蹦出,可Thor和他来到这里纯粹是一时兴起。而当马厩中的影子毫无预兆地纠缠在一起时,他又因为他们撞破的大约只是一场情人间的私会而尴尬万分。
当他和Thor已经开始头痛如何从他们尴尬的躲藏位置撤离时,几步之外的男人正托起女人的膝盖。
“这是什么?”
男人的声音突兀地提高了,有几分Loki无从搁置的熟悉。他将还缠着他的女人粗暴地抵在柱子上,女人惊恐地看着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瞳孔因怒火而张开,像墨滴在水中扩散,下颌的弧线亦变得凌厉,他拽着女人脚踝上那条过分华丽的链子:
“你是不懂什么叫谨慎吗?”
女人因情人突然的爆发而吓得哭泣,说话也带上了点口齿不清:“我拿斗篷遮着,没人会看到,即使看见了,这链子也普遍极了,王城的地摊上到处都是这东西的仿品,又有谁能一眼便辨出这坠的是真的宝石……”
她拿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情人的上臂:“Skirnir【3】,你不记得了吗?我们第一次见到,你说你喜欢我戴着它的模样。”
恋爱中的女人。Loki庆幸自己和Thor还没过分草率的离开,同时却又在心里暗叹了口气,恋人间似乎总是对这些完全没有意义的东西表现出过分的看重。
Loki一向无法认同这种稍瞬即逝、却足以夺走理智的情感,在他看来,除了家人,除了Byleist,没人值得他全然的付出和真诚【4】。
可她的情人似是被安抚了,他的怒火在女人的温软细语中渐渐消散,最终化作一个妥协似的印于脚踝的吻:
“我只愿你一点风险都不要冒。”
【3】尼达维的城主是Eitri,而Skirnir在这里显然是他的亲信,但是稍微查下这个名字就知道他其实是……所以,你们懂得。
【4】北欧世界观里,对血亲的忠诚大于对婚姻关系的忠诚,这点来源于《沃尔松格萨迦》中的注释。比如在Sigurd被自己的哥哥杀死后,Gudrun虽然很爱Sigurd,但她没有复仇,可当她的两位兄长被她第二任丈夫杀死后,她选择了极残忍的手段去报复。所以弑亲是极大的罪过,会被诅咒,这也是为什么在杀死Helblindi时,Loki选择借别人之手,当然把复仇的机会让给Skadi,也是为了卖她一个人情。
03
从尼达维赶回时两人一路无话,到达驿站后,Thor轻手轻脚地推开窗和Loki一同翻进去,可房间内的情景却让他险些又找一垛干草躲进去——负责顶包的Fandral和Hogun只穿着里衣,搂抱着躺在床上。
咳咳,Loki见Thor已近惊异地说不出话来,只得做那个不识趣的人。
Hogun先揉了揉眼醒来,扇了从背后搂着他的Fandral几下,两人打了几个哈欠后渐渐清醒。在注意到盯着他们的Thor和Loki后,Fandral蹭的一下跳起身,活像只点燃了的炮仗,倒是Hogun很是淡定地合衣起身,向Thor和Loki行礼。
“我和Hogun,”Fandral在慌乱间有些结结巴巴:“我们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睡的,我们得装得像你们点儿,你知道……”
Hogun替他说完,语气平板而公事公办,全然不见Fandral的尴尬:“我们按殿下您往常的时间上的床,脱掉彼此的衣服,熄灭蜡烛。即使如此,凌晨时Heimdall大人仍旧开了个门缝确认里面的人还在。Heimdall有一千零一只眼睛,对付他时,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Thor当然不会以为两位好友有什么过甚的关系,他只是失笑,想象着Fandral该是拿因尴尬而颤抖的手解掉Hogun的外衣的,Hogun则……好吧,他剥掉Fandral的衣服时大概会像剥掉猎物的毛皮般机械而利落,这个画面……等等——
“所以你们觉得我们会为彼此脱掉衣服?”
“我们不知道,”Fandral耸了耸肩,你自从对Loki友好起来后,便总是和他表现出些在其他友人面前不会有的肢体上的亲密,这大约是因为,怎么说呢,你还记得吗,你们俩是夫妻。
“我觉得我们该走了,”Hogun拍了拍Fandral的小臂:“按照计划你该在一个小时后带我从某个妓院里尽兴而归,那将是‘我们’彻夜未归的借口,记得吗?”
Fandral扭过头去看了看他这位不论在怎样尴尬的处境里都只会平板着语调说话的友人,立时明了,Hogun也觉得有些话,说完说尽,并不是个好主意。
04
“在天明前再歇息会儿?”
Thor点了点头。他看着Loki迅速地剥下平民的外衣,换上他常穿的那件,然后合衣背过身躺到了里面去,让出大半个床铺给他。他便也踢掉靴子躺了上去,抱着胳膊,两人之间一个小臂的距离。
一刻之后,马厩里那对男女的dichuan趁着梦境又钻进了他的耳蜗,行至鼓膜处转了调子,换了面孔,Thor于是飘在空中慢悠悠地肖想着、疑惑着在华纳海姆的岁月里,这个被他握于掌中的人曾与怎样面孔的黑发黑眸的女人发生过关系,是否也曾这般婉转着曲调,拿失焦的双眼望进月亮里。
可待他醒来,照进他眼里的不是月光而是带着水雾的晨曦,而那个背着身凝成一条蜿蜒起伏的黑色轮廓的人,不在他掌中而和他隔着一伸手的距离。
像被蛊惑了一般,Thor伸出手指,那一刻他感到了清晰的蓬勃的欲望,不容矫饰、无可辩驳,像四月的枯草地,丁香的嫩芽钻出冻土【5】。可他的手指终究停在了那被牢牢包裹着的上臂上方,半寸之距。
Think!Think before you act!
就像无数次面对某些模糊却重大的决定时那样,在Thor耳边响起的是Odin的话语。
他不是随便的一个伙房女佣或是乡野村妇,他是Loki,Laufey之子,约顿海姆送来的不那么真诚的和平之礼。
他此时的决定必会带来些收益。收益是什么?他有能力得到它们吗?
他此时的决定必会带来些后果。后果是什么?他有做好准备承受吗?
Thor不知道,他因欲望而混沌了的脑子无法思考清那些后果和收益,这就是问题。
迎着晨曦的那面,那双合上了却无比清醒的绿眼睛,透过窗边的雪鸮看着那只手想落下,最终却收回去。
他的心脏皱缩了下,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tbc.
【5】艾略特的《荒原》“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荒地上/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参合在一起,又让春雨/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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