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一个人的时候，你全部是自己的；
一旦有个伴，麻烦了，只剩半个自己；
更要命的是：
你那个伴的品行愈差，你所剩就愈少。
这是你跟我讲的吧？
你告诉我说，达芬奇曾经这么讲过。
我对那个玩儿命画鸡蛋的家伙没啥兴趣，我就觉得你是在含沙射影地骂我。
骂就骂呗，反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然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我呢？
你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吧？就走到一起。
我那时候没注意看天，只专心看你了。
其实大家都根本没怎么准备，就像白云掉进水里，就像雨露拥抱草尖，耶，就认识了。
没认识你之前，江湖好小，一支笔几行字就遮住了；
认识了你之后，江湖好大，在你的名字里都会迷路。
你父亲说，你是他们家郡主，是骑着骏马来的；
我母亲说，我是她们家客人，只歇歇脚就走的。
他们说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郡主跟客人于是成了好朋友。
你总是站在学校门口那棵梧桐树下等我，而我总是每回都为这为那而迟到；
后来我带師父去看你的脚印，師父还跟我讲过一个故事。
民国时期，有一年闹饥荒，
師父跟戏班一起来滇西唱戏，那时候他才13岁；
他一个師姐比他大两岁，在表演高空滑翔时，不晓得什么原因，不慎掉下来，走掉了；
師父说，她6岁就开始表演高空滑翔，天南地北都9年了，怎么就会掉下来呢？
師父后来就留在了滇西，靠教拳谋生，不走了。
師父你是見过的，就是常常告诫你别欺负我那个。
去年回乡，我又去看他，他都认不出我来了。
其实現在想起来，当初就该跟你一起去北京玩儿的。
你好好上你的学，我端端盘子打打杂什么的，陪着你。
没错。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要当兵？
打点零工多好呀，当服务员多太平呀，
4年嘛，什么可能都有，你也不用一放假就着急往回赶。
咱们有空去爬一下长城，去转一下天安门，
或者去找个八旗子弟聊聊天，或者去参观一下董海川和眼镜程的故居，
都行。
可是你寄的《感悟》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你却先一步走了。你真狠！
你爸爸说，他之前做了一个梦，梦見一匹野马朝他狂奔，马背上没有人。
那天，我从汽车南站走到老电影院，
平时十来分钟的路，我差不多走了一下午；
双脚像是被什么人死死拉住了，好沉呀。
師父見到我，一把将我抱住了，不让我进去看你。
我没有反抗，我不需要反抗，我只晓得我一定会見到你。
好奇怪哦，我竟然那么平静。
眼泪一直在流，但却忘了哭。
你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一块肥沃的土地。
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还是走不出你的名字。
这样也好哎，你发现没？
再去到红枫湖的时候，就没人会悄悄把我推下去了。
没有人会再抢我的烟，没有人会再关我的灯，没有人会再去找我師父告状，没有人会把我床底的钢管拿去送给收破烂儿的，没有人会逼着我吃红糖鸡蛋，没有人会骂我不洗脸不洗脚不叠被子……
可是，我之前一直很不服气的事，怎么现在一点儿也没办法让我开心呢？
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你下一站会去往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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