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食腐肉的细鱼在浮肿的尸体内打转，湖面漂浮的碎肉像是诱饵!一副画面浮现在胡有志的脑海里，最近发生的怪事再次被李四喜提及，他掐灭香烟，末了像重复金句一样再次重复那句话:“内脏已经被鱼吃光!””
瘸子阿金的棋牌室里，常客胡有志的年纪最小，胆子也是。千峰湖沉尸案，想想就让他寒颤连连，可是，老李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年轻人刚毕业就参加国考，笔试和面试都以第一的成绩进入县监察部门。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门外突然回应一个声音，沧桑的嗓音带着西南片区的方言。
推门而入的是消失一月有余的江汉卿，右手提着麻将盒进屋，很轻松地说:“又不是你家的瓜娃。”
李四喜打趣道:“你家的我绝对掏腰包，买十二门大礼炮到汉卿小卖铺门前热闹。”
这样的恶趣味对毫无攻击性，新城镇全镇上下也就婴儿不知道他江汉卿光棍一条，老李头自然也知道，但他就是想损那家伙，目的单纯。
不堪的事实前，江汉卿泰然自若，虽然他也想如王晓金一样，在世能做个活菩萨，领养小孩资助善款什么的，可一直都是心有余而钱财不足。他笑着应道:“过年带个媳妇儿回家，明年让你心想事成!”
李四喜也跟着笑，咧嘴时缺失地两颗门牙露出来，看起来很有喜感:“哈哈哈，玩归玩，闹归闹，千万别拿后辈开玩笑，当心小的记仇，更老了被拔管子!”
管子指医用的食管，在医院，生活不能自理的虚弱老人只能靠插进喉咙的塑料管进食，扒了管子人也就彻底玩完。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出现过，以往，争夺地产的现象时常出现，因为差那么个几分天地，有人会直接拔掉老人进食塑料管。对此，江汉卿到是不用担心，他觉得躺在病床上大小便失禁是一种屈辱，所以决定好了用安乐死来结束最合适。江汉卿抖出盒里的麻将，道:“估计我没机会享受这样的待遇了，不过老李放心，你墓前绝对少不了我的十二门礼炮，”他竖起中指，“一门不少。”随后转回话题。
一个月前，江汉卿离开新城镇北上进城，知道杀人沉尸案是因酒席上的人都在议论，有人说是件谋杀案，有人说命案牵扯到政治。谋杀?政治?江汉卿只是觉得荒唐，他不屑似的哼声说:“该查的查，不该查的也查，年轻人出门被车刮着碰着丢了命很正常的，国家需要这样刚正不阿的人，但是社会不需要，所以人呐，要机灵!”
“你知道这事!”
“这么大的事都上新闻了，江汉卿从兜里掏出崭新的手机放在桌上滑到俩人面前，样子像赌徒梭哈时一样豪迈:“互联网时代，有这东西，什么事情都能知道……哎……小心小心，三千多嘞!”
半天不吭声的老胡斜眼打量桌上的东西道:“就这?还没砖头大，就三千了？”
“这个叫智能手机，比你们兜里两三斤的call机先进多了。世界地图，闹钟、手电什么的应有尽有。”生怕磕坏的江汉卿说着一把抢回手机，随后用黑色塑料袋包好手机，小心翼翼地揣回兜里。一会儿后，开口问:“老王呢?赢我俩月的养老金了就打算金盆洗手?”
江汉卿说的是王晓金，显然，智能手机不是消息通，他还不知道老王身故的事，当下，他看见两人的脸色骤变，变得阴沉，棋牌室异常安静起来，屋里的活物仿佛只有窗户上一盆天竺葵。
胡有志捡起桌上的烟斗，戒烟一段时日的李四喜也吸起了烟。沉默好半晌，李四喜开口道:“死了。”
江汉卿以为是玩笑话，但是，瞧见气氛严肃的他也保持了沉默，良久的沉默并不是如他胡诌的，老王赢了养老金后金盆洗手，而是因为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假的，两人合起伙来一起诓他!他心里想，可大家的沉默似乎说明了希望破碎，他的声音和李老头一样有些颤抖，几个字磕磕绊绊地脱离牙缝:“没，没了!”
“那天全老师闺女嫁人，她是老王闺女的恩师，小时候还救过落水的王曦。结婚这么重要的事，以老王的性子，对方姑爷敬酒，他会在乎什么三高？”李老头总结道:“都有那时候，早晚的事!”
“老李说的对，反正人都会死。”
江汉卿知道老王患有高血压，但还是不愿相信老王的死讯，他将头埋得很低，疑惑地说:“不至于吧！”
胡李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各自在心底回忆当天的经过。
“一杯酒确实不至于，而且王曦的身体可没什么病!”
“老李，什么意思？”
胡有志补充道:“王曦抢了老王剩下的酒后也出事了，现场的反应和老王一样，嘴角不停地吐唾沫，医院的结果也出来了——俩人属于医用酒精中毒。”
“医用酒精!酒席用医用酒精？”江汉卿皱眉说。上次给工地老板干活，钢筋划破小腿，闲聊期间他听医生说过:医用酒精用于外科手术消毒，纯度高达70%，含有剧毒的甲醇!所以酒精兑水后不能喝。
“起初大家认为酒有问题，不干净或者被人拿错，可都是从一个壶子出来的，其他人却没有酒精中毒的迹象。”
“老李的消息没错，警察也去过韦家，厨房、八仙桌、以及酒库都是用二锅头消的毒，地毯式搜索也没查到医用酒精!后来警方将注意力转移到客人身上，可全老师是新城中学的优秀教师，学生父母都想找她给孩子补课，就连市领导都拖人将孩子送进去她的补习班。有这层关系，酒席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查人就似大海捞针。”
“而且没监控，最后只能当做意外。”
“酒席食用医用酒精属于意外!”
“老江先别激动，先听我说，我倒是发现一些东西，那天我认识主管，想看记事簿子上写明有几桌酒席，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江汉卿眼睛突然一亮:“知道谁干的?”
“他知道个屁，”老李插话进来:“你别卖关子了。”
胡有志撇嘴道:“宴席出了一点纰漏，一箱酒杯被小孩打翻，所以临时用瓷碗顶替，不巧的是，刚好老王那桌。”
“瓷碗的问题？”
“行了，咋不了解详细情况，是意外还谋杀，警察自会查出真相，别瞎猜了。”李四喜打断到，就在这时，棋牌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开门的活儿属于胡有志的，可他开门却没发现人，于是探出脑袋左顾右盼，依然没发现人影，随后往走廊看了看，他发现尽头的楼梯拐角有个小孩，好像在盯着他瞧，被发现后立刻下了楼，鬼鬼祟祟的样子。
“老杨，谁来了？”
“不知道谁家小孩又在乱敲门!”胡有志觉得不是那小孩。走廊接近百米，成年人都需要十几秒，何况还是个孩子。
胡有志再次环顾四下，可还是一无所获，最后，确定屋外没人了才将门把手带上。这时，他发现了地上的封信，暗红色的信封很扎人眼球。
信封被带进屋内，拆开后胡有志发现里面不是“信”，而是从书上撕下来的纸。至于内容，他看不懂，旁边咋咋呼呼说要看看的李四喜也一样，李小学没毕业就去山上放牛，成年了帮人抗包，完全是文盲，于是，他将东西塞到江汉卿手里，问里面讲些什么？
拿到“信”的江汉卿说:“不是信。”
“知道!”俩文盲异口同声。
“某本书上撕下来的，内容嘛……”江汉卿犹豫着，眼睛快速扫过纸上的内容，背脊缺忽然传来寒意，他觉得这本书在哪儿读过!
江汉卿皱着眉，粗略地翻看纸张后注意力被一行字所吸引。那张261的页码纸上有一行字，仿佛是对方发出的警告，上面写着——我知道你聪明，但我没想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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