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没有诗和远方（第一章）
文/鲁班石
终于摆了家人从小到的束缚，我只身来到这个陌生而又向往的城市，在入学报到的第一天，我遇到了对我高中生活，大学生活，乃至今后人生产生莫大影响的一个人，而这个人竟然和我还是同学。
一
第二天酒醒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宿舍里没有人，很安静。我头疼欲裂，口渴得难受。随手抓过床头的纯净水，“咕噜咕噜”地灌下大半瓶后，胃又开始难受，顾不上头昏脑胀，一骨碌翻下床，跑进卫生间吐得翻江倒海后才觉得轻松了一些。
借着刚清醒过来的劲，我冲了个凉水澡。拭干头发上的水珠，走回自己的床铺时，我才发现枕边有一个纸条：“乔文斌，我走了，保重！”落款是苏秦淮的设计签名和今天的日期与离开的时间：6点10分（正是昨天早上，我那处了二年多的女友—车韵离开的时间）。以往看到苏秦淮那苍劲有力的签名，我羡慕万分，免不了要多夸几分，可今天看到这样的签名，却感到这个名字异常得丑陋，那苏字“艹”头向外带着钩在嘲笑着我的无知和无能。
“去死吧！”我低吼了一声，把那张算上标点符号才有十几个字的留言纸撕得粉碎，然后又用力揉作一团，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
这个可恶的家伙，临走了还要再恶心我一回，竟然选择了和车韵不在同一天，又是同一班的列车离开我。可他们为什么不一起走呢？
宿舍里依然很静，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屋里很明亮，但那明亮却无法穿透我心里堆积起来的越来越多的阴霾。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七年时光，我们亲密的交往和无间的友谊换来的却是背叛，赤裸裸地背叛，甚至是落井下石般的背叛。这些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爱好和追求，或者是私下里有什么不可让我所知的约定……
不，这些都不是背叛的理由。因为诗和远方需要金钱的支撑，这些对于他们自身来说都是必须要面对的。如果说车韵的背叛是为了诗和远方，那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她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也有不安分的资格，她家里那个偌大的企业一天的收入就可以用来满足她的一切；而你苏秦淮呢，你除了有一个如同“情怀”般的名字和一点点小小的才艺外，你有什么呢？你就连每月的生活费都要靠自己打工去挣取，在你那个穷了三代的家庭，你有什么资格谈论诗和远方，更何况你还是一个纯粹的理工男。
可是我自己呢，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诗和远方的生活，因为我目前还没有资格，父母为了让我读完大学，再能考研已经好久没有开过荤了。上个月，我用业余时间打工挣来的钱，为他们买了省会的一份小小特产寄回去让他们尝尝时，这样普通的事，却被他们第一次没有心疼电话费而数落了半天。
看着落在垃圾桶里的纸团，我呆呆地坐在床边上，思绪信马由缰地飞了起来，飞回了我那个为了改变命运而拼杀的高中时代。
二
七年前的初秋，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使尽各种办法，终于逃脱了家人的相送，独立摸索着来到了这个曾因参加中考来过两次的学校。
顺着色彩各异，字体不同的大小指示标志，没有花费过多的功夫，我就找到了所在班级的报到处。
接待我们这些高一二班新生的是一位貌似高年级学生的美少女。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谁，以为只不过是来帮忙的一位高年级学生。可是当她出现在我们班的班集体见面班会上，听到她的自我介绍时，包括许多同我一样的新生才知道，她也是这个学校新来人员的一位，只比我们早到了半个月而已。不过，我们是新生，而她却是新分配来的老师，而且还要做我们的班主任，这是后话，后面慢慢讲述。
“同学你好，请拿出你的入学通知书和身份证件，我们核对登记一下信息！”旁边一位比我高出半个头的男生，带着浓浓的乡村口音普通话对我说。
来到陌生之地的我，顺从地从随身的背包里利索地取出这些材料交给这位男生。美少女又接过来，熟练地快速核对了一下，又很快在桌上的表格上填好了相关信息。
“你就是乔文斌同学！”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略带着惊喜问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就是有些认生的扭捏。
“呵呵，这位乔同学还认生呀！”旁边的男生又说话了，带着一丝调侃。
“好了，秦淮同学，你带乔文斌同学领好一些用品到宿舍吧，记着把一些相关注意事项也介绍一下。”美少女说给那个苏同学听，其实也是说给我听。
我跟在叫秦淮的同学身后，走步行台阶上了四楼，又转到右边，走进了最头上左边的一间宿舍。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报到处就宿舍楼下，只不过为了让报到处更醒目一些，就转到阳面摆在人行道内侧了。这样让新来的同学能一目了然地看到报到处，还不用走太远的路就能到宿舍楼，想得真周到。
作宿舍的房间不大，但收拾的整洁干净，物品也放置得很有序。我有些吃惊，这比起我在镇中学时住的宿舍，简直就可说是个4人间的小宾馆。
我抱着欣赏陌生环境的心情在屋里转了一圈，看到比较特别的东西，就停下来细细地看看，再品味一下。
“别看了，以后每天有时间让你看个够！”一路无语的秦淮同学打破了沉闷。
他麻利地把刚才领到被褥铺好，又带我去清洗新领来的床单被套。之后在洗的过程中，我和秦淮同学才友好地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苏秦淮，祖籍是安徽的，全国解放前，我爷爷带着奶奶逃荒到大西北，我爸就出生在了塬上，后来就留在了凤城，再后来也就有了我。”苏秦淮的介绍就像是一个过去式的时态，陈述了自己本是安徽人，却又让人感觉她是不得已地出生在了陕西。
其实我不在意他的祖籍，也不想知道那么多，我只想着尽快适应高中生活，好展开我的宠伟梦想。至于苏秦淮同学，我其实最想知道的是“他是不是我的同学，又是不是我同宿舍的？”
于是我只是简单的介绍了我一下：“我叫乔文斌，从古镇的秦西学校考来的。”秦西是离苏秦淮所说的凤城不远的一个镇，我想他应该是知道的。
“秦西学校呀，我知道的，我还去过你们学校，参加过一次活动。”果然秦淮同学知道，虽然秦西学校是个镇办学校，但因中考升学率高，每年有很多学生考进了市属的重点中学，在全市还是很有名的，学校的师资力量也不亚于市属的城关中学。
一起晒晾被罩床单的时候，我借机问秦淮：“你是我们一个班的，是不是和我住一个宿舍的？”
“哈哈哈……”苏秦淮没有回答，先是自顾自地大笑了，我知道我的弱智问题刺激到了他的笑神经。
“你这个高中菜鸟，这样弱智的问题都问。不是你的同学，我陪着你干嘛呀，还给你拿着拿那，还用我的洗衣液，我还帮你忙活了半天，自己也不想想看？”不出所料，这家伙不留一点情面地嘲笑了我。
“我……我这不是想确定一下吗，以后好相处！”我蹩脚地辩解连我自己都感到无地自容了。
“晾完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不知道你累不累？”秦淮收住了笑，转了话题。
我当然想出去熟悉一下新学校的环境，对于他的这个提议，我是求之不得了。
回宿舍放下洗衣服用的物件，我和秦淮拿了各自的包，离开了宿舍。
楼下，人来人往，大多数是来报到的新生。和刚才一样，由先到的同学领着，一前一后进了楼门，然后先去宿舍楼管理处领了生活用品，又上楼进了宿舍。不过，有没有后面如同秦淮那样帮着收拾床铺，又帮忙清洗被罩床单的情形，我就不知道了。
我心里暗暗窍喜：能在报到的第一天，就遇到如秦淮般的好同学真幸运，但愿高中生活里到处充满阳光！
快要开学了！
三
出了宿舍楼的楼洞，秦淮开始在前面吹着悠闲的口哨，我紧跟在他的旁边。我们转到阳面的马路人行道上时，侧头看到报到处的美少女又在认真地接待一个新生。我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说一声都东西都归整好了时，秦淮拽了一下迟钝的我，一直朝我报到时来的大门走去。
出了大门，我又停下来，回身抬头看着宏伟的学校大门楼，“古镇中学”四个苍劲的书法字体装裱在一个大木匾里，方正地挂在门楼檐下，显然既有诗书气，又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庄严重；大门两旁向外张开呈八字形状的墙上，左边是“团结紧张”，右边是“严肃活泼”的碎石嵌字，书法风格看起来是毛主席的题字，除了大小和材质外，其他与我之前所在的秦西学校并没有两样。
我正要重新认真琢磨一下这八个字在这里所要表达的意境时，秦淮却在一旁催我快走，说要先去吃午饭。这时，我才感到了饥肠辘辘，还有些口渴了。
还是秦淮在前面走着。看来他对这个城市很熟悉，尤其对学校周边的情况也很熟悉。七拐八绕地走了十多分钟后，带我进了一个名叫“厨禾小馆”的饭馆。他让先坐下来后，就去吧台很熟络又很客气和前台的服务员聊天点餐。我四处环顾着这个小饭馆，心里开始胡乱猜测起来，叫秦淮的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学生，之前他到底在哪里上学，怎么会对这个城市这么熟悉……？
一连串问号在大脑里正蹦着，秦淮回来，一只手抓着两瓶冰镇啤酒，另一只手端着一盘“泡椒凤爪”。在这样的初秋，在这样的饭馆，就我们俩个人，这两样东西可以算得上是绝配。中考结束后的一次返校，我们初三一班几个要好的男生在镇上的一个饭店小聚时，也有人特意点了这两样东西，我们吃过了都叫好。尤其是我，平时被家人看得紧，很少吃类似的食物，更谈不上喝酒，而且还是个初中生。家里平时聚餐和外出走亲戚，我被训练得貌似很有礼节，不是端茶倒酒，就是要静悄悄地坐在一旁认真听大们的讲话，还要不时回答他们的重复问话。
唉，实在是不知道，那几年初中生活是怎么过来的。每天在家人的督促下早起送上学，又在中午时被接回来吃午饭再午休，午休后又送走上学，下午又去接回来，先是在监督下写作业，然后边吃饭边接受“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学校，将来到大城市去工作生活……”的教育。吃过饭后又在父母边做家务边监督下做作业，看书，偶尔去卫生间时偷偷看一小会儿电视都不行。9点一过，全家人为了不影响我这个学子，都集体洗漱熄灯睡觉。睡前还要例行公事般来检查一下我的睡了没有，至于半夜会不会起来再看看，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往往我一沾枕头没有几秒就呼呼大睡了。
初中三年，比小生六年看得还紧，我向家人说过，我都是初中生了，而且学校离家只有步行5分钟的路程，还和几个邻居老师是一个作息时间，就不必他们接送了，可他们偏偏要坚守这样的保姆式乳养，轮流值班看护着，让我按他们的想法过完了初中三年，还在他们期盼中考入了当年他们因种种原因，没有上成的重点高中。
“来，一人不瓶，喝得来消消暑！”秦淮先把我面前的酒杯倒满了一杯酒，又给他自己倒满了，然后示意我端起来碰杯。
看着眼前满满的一杯酒，我犹豫了。曾经羡慕能好好吃一次酒，可当酒摆在面前时，我却迟疑了，这刚报到的第一天就要拿酒开始我的高中生活了吗？
“想什么呢，赶紧碰一下，干了！”秦淮不管我的犹豫什么，干脆自己拿着杯子碰了我那个还放在桌上的酒杯，要自顾自地喝起来。
“等等，先别喝！”我伸手拦住了正要扬脖就喝的秦淮。
“还是先碰一下，谢谢你的帮忙！”我转移了注意力，向上午一直帮我秦淮敬酒表示感谢。
“那就不客气了，我干了！”秦淮豪爽一仰脖就喝干了杯中酒。 我则如喝药般一小口一小口吞咽了下去，幸好那酒是冰过的少了许多苦涩味，要不然我是一口也咽不下去。
终于喝完了杯中酒，我皱着眉头，忍不住挺着上半身拉找脖子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儿，秦淮见我这样，吃吃地笑了起来。我不好意思地抹抹了嘴角。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两份擀面皮，辣子浇在上面，一点一点往四下里漫，青绿的菠菜和淡黄的豆芽菜与红白相间的面皮相映，很是勾人的食欲，看了一眼，我就条件反射地不自觉地吞咽了几口唾液。
“秦淮，你们还要点什么，肉夹膜早上卖完了，这会儿膜还没有烤出来！”服务竟然也熟悉这小子，还把店里实情告诉他。
“文斌，你还想吃什么，你自己点吧？”秦淮没有回答服务，而直接问我。
“我吃这些就够了，别的我不要了。”本来饭量就小，有啤酒，又有鸡爪，再加上这一盘诱人的擀面皮，我早就迫不及待想干掉它们了，那还顾得上再点其他的。
“那就先吃着，不够了再要吧！”秦淮还是没有直接回服务员的话，但服务员已经听明白后离开了。
我实在忍不住这一盘擀面皮的诱惑，服务刚转过身，我便三两搅拌开，使劲夹起一大筷子就往张大口里塞。
“慢点吃呀，好吃再来一份！”秦淮戏虐着我也开始搅拌他面前的凉皮。
我贪婪地吞咽着擀面皮，口里都让面皮塞了，只能鼓着嘴瞪圆眼点头。
三分钟不到，一盘擀面皮下肚，嘴唇上没辣辣得香。
“来，我正式敬你一杯，祝愿我们的高中生活友谊长存！”我主动端起酒，真诚地感谢和祝愿。
“行，友谊地久天长，干杯！”秦淮这次很认真地举杯，用力跟我碰了一下。
这一杯酒，我们几乎同时一口气喝完。
“美滴很！”秦淮不自觉地用家乡话表达了爽快舒服的感觉。
“对，就是美滴狠！”我开心地应着。
喝完余酒，吃尽了桌上饭菜。我找借口去卫生间时悄悄地把账结了，18元钱，2瓶啤酒就份泡椒凤爪，2份擀面皮算起来不贵，但超过了我在初中时两天的伙食费，可我不心疼，花给新认识的同学和朋友我不在乎。
从卫生间回来，秦淮正站在吧台前和服务聊天。见我过来，就一脸不高兴地样子开始埋怨我结了帐，又说以后如果是自己到这个饭馆吃饭只要提他我是他的同学，就可优惠，而且还能欠账打白条。
知道他和这家店很熟，我没有接话，只是跟着他往外走。
走上街头，秦淮问我要不要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因为我来报到的时候，家里人除了没给我烙几张锅盔，其他什么洗发水，澡巾……都准备的一应俱全了，我对秦淮说什么也不需要了。
秦淮说他也不用买什么，那就随便溜达溜达回去吧。
我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时秦淮指着一些特别的地方给我介绍这介绍那。新华书店的位置我很快就记住了，还在脑子里回放了一下怎么从学校到书店，因为我基本上个路痴，尤其是来到古镇市这样的地级大城市，除了眼花缭乱，不知道所措，甚至连问个路都不知道怎么问外，我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包括刚才秦淮问要不要买些东西，可能也有一些不知所措的因素，就说自己不需要，其实几本杂志还是想要买来看的。
不过，这些我因担心自己打不的地方，又反复刻意去记的地方，在后来三年的高中生活里几乎没有用得上，因为每次有事要上街，基本上都有秦淮相伴。这也不但省了我记忆的脑细胞，而且几次发生的意外事件，都因秦淮在场而轻松解决了。
随便逛了半个多小时，我们都有些累了，想到以后三年的时间还很长，就不急着逛了，便不约而同地往学校走去。回到学校，见新生报到处换了另外一位三十出头男老师守着，也没看见有来报到的学生。我们绕开报到处，悄悄地回到了宿舍。
我简单去水房擦洗了一下，回到宿舍，食困袭来，准备躺下时，看秦淮已经在我的上铺睡着，还打起了轻微的呼噜，受到感染，我的眼皮也打起架了，赶紧躺了下来。脑子里琢磨着“原来秦淮住在我的上铺，可他为什么早来了不住下铺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学习怎么样，可别是个小混混了，要不然，与这样的人结交上，肯定会影响我上大学的远大理想，那样的话可就……”问题太多，没有一个想得明白，我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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