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原文。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
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2、评语。
这是一篇思人的佳作,承袭了先辈含蓄的特点,把姑娘家的思念与自卑,淋漓地染在了纸上。
“红叶黄花秋意晚”。初读时以为单是写凄凉的环境,用以渲染。再读时,见到几种颜色,始有滋味。全词以颜色开场,又以颜色结尾,是相照应的双方。颜色在词中,从“红、黄”便成了“墨”的黑,结尾处又成了“无色”。所谓“红叶黄花”,一则道出了秋日颜色,而我的姿色也老,正如强红的黄花,在凄凄的秋日里,独自神伤;二则道出了文章的背景——这就像一段独特的动画,画面的底色是灰色,兼有微雨淅沥,而我的颜色是红色的,红得像黄脸的太婆。这是我与环境多么格格不入的搭配!是环境太过凄凉了,还是我太招摇了?我若是这般红黄的绚烂,又为了谁呢?我世界里的色彩,又为何与红艳绝不搭调呢?恐怕,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不肯相信我所思慕的人,已经走远了吧。
“千里念行客”则一语道出了主人公此刻的动作。她在思念。接到后文“何处寄书得”,则写出了现实的情况,即只是我单纯的相思,没有人可以互动。“飞云过尽”足见时光的仓促,也更渲染了我的青春易衰,突显“人老珠黄”的可悲。
不过,这恐怕也就是单相思的常态吧。人,是情人也好,敌人也罢,总是在自己的心里活着,在这个世上活着。你觊觎的那个男子,你偷窥的那个女子,就是再动了深情,许多时候,究其根本,也只是青春激素在作怪罢了。正视急忙回避,却向侧颜依依。发如悬瀑肤如雪,倚站坐卧皆如仙。这是偷看的妙处,而文中的主人公呢,则连这一线的机会也没有,全在脑中思量着。思量着,尽是苦楚。思念郁结在心中,总要发乎身外。于是,泪就来了。
“泪弹不尽临窗滴”。爱有多少,愁就有多少;愁有多少,泪就有多少。“此恨绵绵无绝期”,这是天子与美人两隔阴阳的表现,在叔原的笔下,则成了“此恨绵绵无尽处”。真有这个能力,想必女子也会把自己相似的泪,汇成一条连通她与他的长河。
我思念你,却见不到你;我为你哭,又能为你做什么呢?她的选择是研磨写信。要注意,从想写信到在写信的整个过程中,女子的泪是不曾断过的。于是,刚才灰白的背影,要加入一点水色,氤氲地化开了,软软的。越写,心却越软;越软,泪就越多。于是,红纸像被泡了水一般,褪了色。“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忽然之间,所有东西的颜色,都腿尽了——红的,黄的,黑的——全都变成了阴郁的灰色。不是我不想为你写信,不是我不能为你写信,而是泪太多,恨太重,信都载不动了,又如何寄出去呢?我想写,又不能写;写了,又不能寄。我能怎么办呢?恐怕,也只有用无言的泪,才能说尽我的心思了吧。
短短五十个字,把相思的模样,相思的情趣,全都写了出来,这是词的魅力,是晏几道词给人独特的美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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