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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地瓜

                分地瓜

                            牛庆典

日落西山，天空昏黄一片，深秋的小风刮起一团团干地瓜叶在田野上盘旋，新刨开的田地里散落着一堆堆地瓜蛋，有长，有短，湿润红艳，它们有一个共同特点——每堆都是一百斤。

地头上杂七杂八堆放着一片小推车、扁担、栅子（一种用高粱秸秆编成的容器）。

人们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大声呵斥不听话的满地乱跑的孩子，但都时不时地瞟一下正在紧张算账的会计。

急啊！天很快就要黑下来了。

为了尽量多干活，队长总是不到天黑不分地瓜。

终于会计开始宣读各家应分的地瓜堆数，喧闹的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孩子不跑了，烟锅子不再冒烟了，人人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双拳紧握，两股战战，心中火热，鬓角冒汗，有的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悄悄地挑起了栅子。

“XXX，三堆。”                             

“XXX，五堆。”

“XXX，六堆。”

“XXX，两堆。”

……

会计的声音清晰地报出各家应分的地瓜堆数，分五堆的就对应着写着自己名字的五个小纸条，分三堆的就对应着三个写自己名字的小纸条……。

为保证公平，每个小纸条团成一个小纸球，所有的小纸球又被堆在一起搅动一番，就连会计自己也不知道哪个小纸球是自家的。

真正的冲刺开始了，一个人把小纸球放进帽子里跑向一个个地瓜堆，每一个地瓜堆扔上一个小纸球，后边的人摊开纸球，念出上边的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就是这堆地瓜的主人。天黑下来了，字迹越来越模糊，只好用手灯，用打火机勉强地辨认着。扔纸球的人，就像蜂王，后面跟着的人，就像蜂群，呼啦啦，呼啦啦地在田野里转来转去……。

刚开始知道这堆地瓜是自家的，过会来挑时未必找得着，因为不仅字看不清，就连纸条在夜里也看不见，更别提很多人还是文盲。可是人们有的是办法。

有的人在自家地瓜堆上放土块，有的人在自家地瓜堆上放石头，有的人在自家地瓜堆上放地瓜秧，五花八门，有一点是肯定的，各家的标志没有重样的，来挑地瓜时只看标志，绝少差错。

有的人办法更绝，也更有效，他们把孩子都带上，每一个地瓜堆放上一个孩子，挑地瓜时大声喊着：“宝儿，你在哪里？”黑暗里传来孩子稚嫩的声音，“大，我在这里。”连孩子带地瓜一块运走，又快又准。

喧闹杂乱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地瓜已被各家各户运到事先选好的山坡上，河滩里，一盏盏小灯笼使漆黑的夜空里平添了许多小星星，星光辉映，很难分辨出哪是星星，哪是灯笼。

人的声音没有了，只是穿来一阵阵“喀哧！喀哧！”的声音，这是人们正急呼呼地铡地瓜，把地瓜切成片，撒在地面上，等太阳来晒干。

几个小时以后，有些散落的小星星开始逐渐汇成一条星线向村庄延伸过去，“喀哧”声也慢慢稀疏了……。

人们完成了一天的劳作，终于可以回家吃晚饭了。

我那时候只有一个人，往往是走的最晚的一个。以后结了婚，孩子小，把孩子留在家中，我们二人干完活回到家中，孩子趴在那里早已睡着，满脸泪水，这样的事常有。

记得有一次，我和宝荣夜里在东山上铡地瓜，三个孩子在家里哭成一团，恰巧宫英香老师有事去我家，百般劝哄都止不住孩子哭，只好抱着只有一岁多点的纪强摸黑去东山找我们，把我俩埋怨了一通。

分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