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闻百岁
Chapter 1.
“站住!!”
“站住!!”
暮色西沉,一个人影自淮巷中仓皇逃出,尖锐刺耳的警笛声随后响起。韩长命一米八三的个头,腿比后边儿的同事长出不知几节来,刚拐出淮巷就把人甩了个老远。他只顾撒开奔子拼了老命的往前冲着,老大说了今儿最后一次出警顺利的话回头转正准行。谁料想今天遇到的那犊子腿得劲儿得很,脚上踩了风火轮加强版似的,愣是把这群警察累得半死不活。
韩长命从警校毕业已有一年,身为名校高材生的他自然轻而易举的获得了实习名额。市局新进的这批新人里,除了宋驭那王八养的,可没人比他更受瞩目了。宋驭人高马大,还总有狗屎运眷顾,早在一个月前就转了正。韩长命心里不服,这会儿更是卯足劲儿的想立个功,便只管愣头往前追,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和同事之间拉得愈来愈大的距离。
槐城是江南城市,也不临海,故而冬天少有起风。韩长命只觉得咻咻的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交错回响在耳边,脸上还有些刺痛感。发觉自己注意力下降、体力不支了,但看着自己和歹徒逐渐拉近的距离,他还是一咬牙,又加一回速,跟着小偷往马路对面冲去。
“滴——滴——”
“嗞————”
“操,你他妈不要命了?”
“哪来的疯子!”
本是下班高峰期,司机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盼着绿灯快点亮起,好不容易能继续前进了,却硬生生被韩长命阻了去路。韩长命根本顾不得身后的咒骂,两眼紧盯着正在跨越防护栏的那人。嘿,很好,就是现在!他从面包车身后跳出来一个猛扑将人摁倒,迅速起身自后制住歹徒两手,膝盖压在人腰杆儿上,咔咔两声,手铐落腕。
“你大爷的,跑啊?让你再跑!走吧,跟小爷回局子领赏去。”
韩长命嘚瑟的站起身儿来,一手拽着腕子上的手铐,一手搭了两下自个儿身上的灰尘。咧着嘴笑得那叫个得意,顺手在小偷脑门儿上给了一响:“年纪轻轻不学好,你念个体校都比当小偷强!还穿着阿迪呢你,比我有钱。”
小偷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得体,长得也俊俏,一双眼睛满是不忿。韩长命看小偷这模样就想继续念叨两句,浑然不觉自己还在防护栏外边站着。早看他不爽的司机们一个个狂按喇叭,韩长命从得意中惊醒,拉着小偷就想往人行道上去——
“韩长命?”
冷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穿过此起彼伏的喇叭声,穿过纷杂谩骂,直直撞进韩长命的耳朵。
对韩长命来说,这把声音,是有魔力的。
听了七八年的声音韩长命怎么会不知道是谁,他在原地怔愣了几秒,刚刚还热的汗流浃背,现在仿佛置身冰窟,从头皮凉到脚底。他的动作从拉着铐住二人的手铐变成拉着小屁孩的手,头也不回往十字路口走去。忘记了自己还在防护栏外侧,忘记身后还有一排排暴躁的喇叭军,他只想尽快离开,只想尽快远离那个声音的主人。
Chapter 2.
韩长命醒来时觉着眼皮太沉了,索性就不睁开。屋外隐约传来一男一女的争执声,更多的是女方的声音,男方多数时候都在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门又打开了,从轻盈的脚步声里他能判别出进来的是位女性。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记忆还停留在刚刚抓那小屁孩的时候。进门的女性搬了椅子坐在病床边,沉默半晌后开始啜泣。强忍着的呜咽声在寂静的病房里听起来格外骇人,韩长命立即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慌忙睁开眼,他的手覆上那姑娘紧攥着的手。
“长久,哥没事。”
进屋的姑娘是韩长命的亲妹妹韩长久,小韩长命一岁,现在还在读大四。韩长久人生得美艳,眼睛和韩长命一样都是勾神的桃花眼,只是韩长命的眼尾飞勾,而韩长久眼尾微垂。长久看到他醒了,眼泪更是簌簌往下掉,伴着那双眼一看更是楚楚可怜。还没等长命再出声安慰,她就哇的一声,弯身儿伏在他的病床边嚎啕大哭。
“好了,不哭不哭啊,哥真的没事儿。”
韩长命被自个儿妹妹的举动吓了一跳,坐起身来不顾脑袋的眩晕感就轻轻拍着长久的背温声安慰着。韩家家大业大,父母向来重视生意,三年五载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槐城家里长命长久一起长大,她依赖自己这个哥哥长命是知道的,只是今天这样,大概是吓到她了。
韩长久伏在病床边哭了好一阵子,才抽抽噎噎有停下来的迹象:“你、你就不能,别、别当警察了吗……哥,我…我害怕……”
韩长久个头不矮,但在哥哥面前矮了却也不止一头。她揉着眼睛,早上在学校精心画好的眼线和睫毛膏晕作一团。
韩长命沉默了,唯独做警察这件事,他一定要去做。有人会轻易违背承诺,他却不会。韩长久见他听到这个话题就脸色不悦,也不敢再提。
“刚…医生说、说了,你本来就贫血,这几天都不、不好好休息……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韩长命见她又要开始哭了,瞬间手忙脚乱,又是找卫生纸又是穿衣裳。
“没事,回去休息两天就好了。哥今儿抓了个小兔崽子,估计这月就能转正,回头带你去买上次你看上的那件儿衣服啊,这钱可是哥自己——”
“哥,傅翊给我把那件买了。”
“赚…哦。”
“等哪天你有假我们一起出去吃顿饭吧,咱们三个好久没一起出去吃饭了。”
“嗯”
“哥,你是不是觉得你成我两的电灯泡了?”
韩长久漂亮的脸蛋儿因为哭得太狠所以红扑扑的,鼻子上还挂着鼻涕泡,说起这个却笑得忒贼:“不然你也找个女朋友?咱们四个一块儿出去,多拉风!不过你不能找比我丑的。”
她一个劲儿自己咕咕叨叨,韩长命眸色黯淡片刻,将挂在衣架上的大羽绒服兜身儿上。
“好。”
“走吧,咱回家。”
Chapter 3.
韩长命的转正如预期中的一样顺利。
今年的南方异常的冷,在接连几个周边城市发布下雪预告后,槐城也迎来了二十几年来的第一场雪。宋驭提议转正的新人们一起去吃顿火锅,赶上明天休假,来个不醉不归。韩长命看其他几个都没意见,也就不好拂意扫了大家的兴致。恰好长久放假去美国那边找二老,家里一个人也没意思。这么一想,他又庆幸起来。
还好,不用一个人看初雪。
几人在市中心找了家火锅店,大冬天的又赶上下雪,店门口排队老长,一个号一个号叫过去,天都黑了大半儿。韩长命一贯怕冷,买那种加长款的羽绒服,大毛领,把脑袋缩在帽子里,毛毛遮住脸的同时也遮住视线。几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能学女孩子去逛街,就杵在雪地里楞等着。时间久了韩长命感觉浑身上下都丧失了知觉,便在原地做起了深蹲,一下两下,这才缓过些来。感谢大帽子大毛毛帮他阻隔开外界看傻逼一样的目光,让他就这样做到服务生叫响他们的号码牌。韩长命缩了缩脖子,伸手将挡在眼前的毛毛扒拉在一边,以光速蹿进了店里。扑面而来的火锅香味儿和空调吹出的融融暖意把他感动得鼻涕直流,摘掉帽子右手阔气的往鼻子下面一揩,屁颠屁颠凑过吧台去。
“麻烦给张纸,谢谢。”
韩长命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有人替他要了纸。呸,真他妈的阴魂不散。脑袋里虽然这么想,心口却一揪一揪的疼。韩长命收了方才那副耍宝模样,又和服务生说了一遍:“可以给我张纸吗?”
服务生有点讶然,先是给韩长命身后的人递了一叠,随后转身给韩长命去取。韩长命不由抬起自己右手瞅着上面亮晶晶的东西,可能自己都有点嫌弃。突如其来的,身后那人将他手腕扯过去,用纸巾擦拭掉了他手上清清亮亮的鼻涕,随后又霸道的把他脑袋掰过来,纸巾捏着他鼻子擦了两下。
要说一开始韩长命是脑袋当机反应不过来,现下却是真的火了。使了吃奶的劲儿挣脱那人对他手腕的桎梏,胳膊一挥将人隔开。
“傅翊,你他妈有病?脑袋被天安门挤了?”
韩长命声音无法抑制的颤抖着,虽然不够大,但也引来不少人的注目。人们瞧着那个个头一米九几的大男生,韩长命的身高在他面前就像个小孩子,都有些好奇这两人是因为什么起了争执。傅翊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山脸,他低头看着韩长命,捏着擦鼻涕纸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深邃的眼睛里只有韩长命宣泄愤怒与无助的双眼。
韩长命本以为傅翊会说些什么,两人静默片刻,对视,没见傅翊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转身离开了。说白了,自己一大老爷们儿怎么就这么矫情,人家一没对不起自己二没对不起长久,咋就偏整得像傅翊欠自己似的。
说白了,所有的一切,不都是自己的心甘情愿吗。
Chapter 4.
再次从洗手间回到座位上时候韩长命连一二三都分不清了,整个人软趴趴的死在桌子上,宋驭那犊子还在喝,时不时把他拉起来灌两口。韩长命只觉得眼冒金花,刚刚吃了的东西早吐了个精光,现在头晕不说,肚子还饿得咕咕叫。他招来服务生要了杯白开水,又爬起来继续战斗。
“毛肚毛肚毛肚毛肚毛肚,妈个鸡,(╯‵□′)╯︵┴─┴谁把老子的毛肚吃完了!”
韩长命拿着一双筷子在锅里搅了三百圈都没找到块毛肚,心里突然就委屈起来,筷子一扔,起身就要走。
“老子自己去杀两头牛来,ʅ(‾◡◝)ʃ吃毛肚”
其他桌的人都对他避让三分,宋驭那边喝的正嗨根本顾不上管他,韩长命摇摇晃晃的往门边走,只觉得需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鬼知道他现在究竟有多不舒服。周围人眼看着他就要一头撞在玻璃门上了,刚刚那个起过争执的高个子即时将人拦住,一把扛起出了火锅店。店里有不乏爱起哄的人,吹了几记口哨嚷了两声儿,其他响动都被玻璃门隔绝在内了。傅翊扛着人觉得不得劲儿,便把人放下换背着来。停车的地方有点远,两个人就慢悠悠走在雪地里。韩长命乖乖趴在傅翊肩上,浓密的睫毛上沾满了雪珠子。
“傅翊,我跟你讲,他们以后谁再敢嘲笑你……你、你来找我,我是警察了,我、我帮你干那帮混玩意儿!”
“嗯。”
“傅翊,我认识了几个律师,他们说了,你、你爸的案子不是没有希望……嗝,我、我在局子里,领导看重我……我帮你问”
“嗯。”
“傅翊,你……你哭了吗?”
“……”
“你是不是又哭了,别哭……嗝,我、我有钱,我帮——唔——哇————”
“……”
傅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崭新的西装已经不能看了。他长叹一口气,将韩长命放下来轻抚着人脊背,帮他理顺呼吸。韩长命蹲在路边哇哇哇好一阵吐,这才舒服了些。傅翊见他差不多吐完了,又从兜里摸出几张纸,帮他把嘴上的呕吐物擦干净,又把韩长命羽绒服的帽子给他戴好,这才将人背起继续往停车的地方走。
“傅翊,你要好好对长久,我只有她一个妹妹……”
大抵是吹过冷风又吐了一波,韩长命意识有些清醒。傅翊听到这儿脚步顿了顿,又继续走。路上韩长命再没吱声,到了傅翊的车边傅翊准备将人放下,才发现这祖宗早已经睡着了。傅翊无奈,只得一手架着他,一手开车门,又小心翼翼将人抱到后座上,还贴心的拿靠枕给他垫在脑袋下面。
关上后车门,傅翊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韩长久。
“喂?”
“傅翊你在听吗?”
“嗯。”
“我明天回国,你的事情我问过韩轲了,他说可以给你办。”
“谢谢。”
“等我回去我们就分手吧,希望你按你之前答应的,离开槐城。”
“……”
“好。”
Chapter 5.
夜色沉闷,窗外灯红酒绿的世界都被巨大的落地窗关在外面,听不到汽车驶过时的呼啸风声,听不到过路行人的欢声笑语,听不到孩子们捧雪互砸时的调侃互骂……那扇窗外的一切,韩长命都听不到。而那华灯璀璨的雪夜,他也瞧不见。漂亮的桃花眼被领带裹着,双手被缚,意识朦胧中只剩感官还有所知觉,当傅翊刀片般锋利的薄唇吮上他胸前稚果啃咬时,薄如蝉翼的身体一阵瑟缩。窗外,乌滚滚的黑云压在天上,圆月被掩入黑色的浓稠之中,影影绰绰瞧不真,看不明。
“嗯……疼……”
夜凉如水,傅翊冰冷的指尖滑过韩长命身上每一寸敏感处,最终在他耳边逗留。韩长命只觉得那点冰凉滑过的每一寸肌肤都要燃烧起来一样,耳朵更是滚烫。傅翊的手指轻捏着韩长命的耳垂,埋首他胸前,粗砺的舌头恶狠狠的磨挲过人乳尖,牙齿时不时磕碰着粉红的晕圈儿,玩弄之余更多吸吮,渍渍水声儿回荡在空旷的卧房内,淫靡至极,韩长命猛地清醒过来,开始有意识的挣扎。
傅翊本想将韩长命送回韩家,但在接了长久的电话后,他鬼使神差的将韩长命带了回来。屋里没有光,窗外华灯的丝缕光线透进屋里,傅翊一双鹰眸里泛着幽幽光亮,有千思万绪浓缩在那双眼里,可是韩长命看不到。傅翊还是没有出声,韩长命的挣扎愈发有力,眼看就要翻身坐起,傅翊一手便将他按回原处,然后又覆身上去。大掌在韩长命白皙的双丘上啪的打了一巴掌,韩长命一声嘤咛,停下了挣扎。
“傅翊,你他妈疯了?!”
韩长命面颊通红,傅翊看得一阵心猿意马,俯身上去噙着那张不饶人的嘴就死命的亲。韩长命的舌头跟他的新一样软,滑溜的小舌一个劲儿的将傅翊往外推搡,傅翊有些恼,伸手扣着人下颚施力,韩长命就只有乖乖被占便宜的份儿。韩长命突然觉得憋屈,屈辱感和羞愤一起冲上心头,眼泪哗的一下涌出眼眶,他用力一合牙关,嘴里登时漫上一股子血腥味儿。傅翊舌头出了不少血,还是不放过他,扣着人下颚的手力道愈来愈大,这一混着鲜血和唾液的吻持续了很久,久到韩长命以为过去了半个世纪,傅翊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却看到那绑在韩长命双眼上那条已经湿透了的领带。
傅翊心里一疼,撤了身去。将那领带解开,看到的是韩长命那双哭得红肿了的双眼。他低头吻了吻韩长命上挑的眼尾,便开始穿衣服。待得自己着装整齐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双眼空洞的韩长命,受伤的唇微张,说了一句话后便阖门离去。
“你不喜欢我,所以排斥我。”
Chapter 6.
韩长久回来了,但没回家,直接去了学校。韩长命反常的没有询问缘由,只由她去。兄妹二人各怀心事,甚至没来得及多打两通电话联系。
今儿早美国那边来了通电话,通过声音韩长命已经无法记起父母的模样,冷冰冰的政治婚姻,冷冰冰的安慰叮嘱,韩长命知道重头戏还没到,父母会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在走神儿寻思父母这通电话的意思时,韩父的几句话犹如巨石迸裂般将他惊醒。
“长久那边我们已经给她订好了人家,等她今年夏天毕业了,让她到美国来结婚。”
“你那个警察给我辞掉。你朋友的事长久跟我们说过了,我们帮忙处理。这事情一直由槐城的人按着,傅弘波以前没少积德,我们联系的几个人都打点的不错。回头把上面疏通疏通,他那事儿就算了了。”
“虽然韩家家业有你大哥,但你好赖也学着点,没出息的东西。”
韩父几句话后就将电话挂断,韩长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长久是怎么知道傅翊的事儿的?长久才大学毕业,为什么急着要嫁?长久结婚,那傅翊……?
韩长命左思右想觉得有点懵,似乎忘记了前一晚傅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所言,只是觉得应该去找人把话问清楚,为什么长久会知道傅弘波的事情。在他急急忙忙穿衣服准备出门时,手机配合的铃声大作。
“哥,我怀了傅翊的孩子,我不想和别人结婚……”
“哥,傅翊他走了,他不要我了……”
手机那头韩长久的声音沙哑又脆弱,像是哭了很久。韩长命只觉得浑身上下血液凉透了,手机那头是妹妹沙哑的呜咽声,脑海里傅翊的声音又久久萦绕,韩长命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砰的一声断裂,眼角透着血红。
“别哭,哥这就过来。”
-
韩长命在B超室外面等了很久,他个头高,长得又俊俏,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他几眼。他只坐在那里愣怔着,全然无视外界眼光,直到韩长久从B超室出来,接过她手里那份报告,医生在有孕两个字儿前打的红勾看得人触目惊心。
韩长命一把将肿着眼睛的韩长久拥在怀里,再无他言。
Chapter 7.
转眼到了夏季,傅翊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他住的地方,全都没了他的踪迹。韩长命上上下下就差把槐城翻个底朝天,却也没有查到他的去向。眼看着长久就要毕业,兄妹二人对冬天堕胎的事都当做没发生过,只一心忙着赴美事宜。
韩长命今天休假,赶早出去买了些食材回来准备庆祝长久毕业论文通过,回来却接到长久电话。
“哥,我大学同学都好奇你,你今天晚上和我们一起聚餐吧?”
“我都多大的人了,不凑你们这个热闹了”
“来嘛来嘛,哥~~就一次,万一他们要我喝酒怎么办?”
“好好好,我去”
-
韩长命不是第一次来CLUB,上大学时候他经常带着傅翊来“见场面”。自然对这里的规矩一清二楚。刚入座便见有几个人使眼色,很快一波一波的劝酒全都向长久去了。韩长命不动声色接过数杯,入口苦涩过腹灼辣,自傅翊离开的那日起他便再也没敢尝试过。今天算是头一遭。酒过三巡,长久见同学们玩的没有度,深知长命酒品的她赶忙拦住众人,说先将长命带到楼上安排休息。一众人都在调侃这个妹妹太过尽职,长久也只是笑笑不予回答。韩长命由韩长久扶着进了电梯,总觉得今天这酒不是回事儿,头晕却不是照着以前醉酒的方式,大抵是洋酒的作用。他一路自我安慰着,直到进了房间。
“哥?等等睡,来把外套脱了”
“哥?”
“Zzzzzz……”
韩长久看着横尸床上的韩长命,在确认人真的睡着后鬼使神差的凑了过去,在心里给自己壮了把胆子以后便吻上韩长命的唇。呛鼻的酒精味儿丝毫没有减轻韩长命对她致命的诱惑,韩长久魔怔了一般,伸出软糯的小舌试图侵入到韩长命的齿逢中。
“傅翊……”
是情动的低喃,是念念不忘的呢哝,是利刃剜心的痛。
韩长命迷糊的睁开眼,看到韩长久的脸时脸色刷白。
“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哥,傅翊真的不是好人,你都能接受他,你一定能接受我对不对?”
“哥,你别嫌弃我,我没怀孕,那都是我买通了人骗你的。我是属于你的”
“哥,你说句话,好不好?”
韩长久在听到傅翊两个字时候就慌了神,在韩长命睁开眼的一刹那就失了方寸。她有太多理由能搪塞过去,但深埋心底的十几年的感情仿佛找到了出口,一下子喷薄而出,根本无法停下。她渴望知道答案,渴望这个她深爱的人愿意和她一起离开。
沉默,是最残忍的回答。
Chapter 8.
韩长命认识傅翊是初三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傅翊是转学生,他是班长,他们的第一次交锋是在学校后门鸦儿巷。傅翊命家里有钱,人又长得好看,刚来就成了轰动人物,这名声特招人记恨。那天放学家里司机临时有事,韩长命一个人溜达着回家,就看见几个人在打架。本着有热闹一定要看原则,韩长命贼溜溜的藏起来,看了几眼发现,嘿,不对啊,一群人打一个,还是我们班的,不行,本班长得收拾收拾你们。说完二话没有,扔了书包操起旁边废品堆里一根儿钢管就冲了上去。
英雄救美的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还是那个英雄,韩长命不免有些沾沾。傅翊瞅着彼此身上破破烂烂的校服和两人脸上胳膊上挂的彩,只是一阵沉默。
后来韩长命就有事儿没事儿的往傅翊身边凑,一来二去的,只要有傅翊的地方准能看到韩长命。也就是从那时起,韩长久察觉到了危机。在傅翊出现以前,韩长命所有的目光都只放在韩长久身上,任性如她,怎么能忍受别人剥夺哥哥在自己这里的地位。于是,有傅翊的地方就有韩长命,有韩长命的地方就有韩长久,三个人每天绑定上下学,倒是热闹。
事情是从高三那年开始变质的。
傅翊的父亲傅弘波是当时槐城政府高层官员,一次反贪腐行动中触及了某些上级的个人利益,被安了个贪污的名义关进了局子,这一关就是很多年。傅翊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知道韩长命家里有能力帮忙却也没好意思开口,尤其是在知道韩氏兄妹几乎不愿多同父母交流之后。然而天不随人愿,事情越闹越大,有风声说要闹到中央去了,这下傅翊有些颓丧。韩长命一向关心傅翊的心情,发觉不对后迫着傅翊说出口,也正是那日,一群社会混混被买价来教训傅翊,嘲讽他是贪污犯的儿子。韩长命觉得这比自己受了嘲讽更加难以忍受,二话不说红了眼睛就是干。傅翊打电话报了警,随后一起加入乱战之中。
后来两人一起被关在派出所,傅翊撕了袖子给韩长命擦脸上的血渍,一双凌厉的眼睛里参杂了不少异样情绪,那一刻,韩长命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快。
“那群警察污蔑你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我当警察,给你办这事儿,一准行。”
韩长命看着傅翊的脸,平日里英气逼人的脸上好大一块淤青,他忍不住给他揉了揉。傅翊愣怔。
“好,那我当律师,我们一起。”
Chapter 9.
韩长久知道韩长命又一次为了傅翊去打架,甚至还闹进了派出所的时候就彻底坐不住了。她拨通美国那边的电话,跟父母要求要和韩长命一起去美国被拒绝,后又找堂哥韩启帮忙查了傅翊的事情,这一查不要紧,韩长久却看出了傅翊的目的不纯。
摊牌是在三个星期后,临近韩长命和傅翊高考。
韩长久将韩启找来的一叠厚厚的资料砸在傅翊面前,包括傅翊以前的心里测试,和韩长久偷偷请人给他做的心理评估,所有现象表明傅翊性取向正常。随后又是傅弘波案件的一系列资料,相关人脉的联系,以及韩家能给傅翊带来的希望。
傅翊只冷冷的看着这个平日里在韩长命身边看似天真的小姑娘,早已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亮出了獠牙。傅翊拿起资料来翻阅的时候眉头时不时拧出几道褶子,里面有不少自己和韩长命在一起时候的照片。永远都是韩长命做着各种表情,而自己始终冷脸。
原来我和他在一起时候是这个样子。
傅翊慢悠悠看完所有材料,韩长久才进入正题。
“我哥哥的取向一定没有问题,但我希望你不要打扰到我们。”
“为什么?”
“因为你不喜欢他”
韩长久觉得自己回答的很好,下巴颏微微扬起。
“如果你只是为了你父亲的事情才总要拉上我哥,那我可以帮你。”
“哦?你怎么帮?”
“他是韩家人,我就不是了?”
“那我拭目以待。”
Chapter 10.
长久走了,留了一封很长的信。
关于傅翊当初突然和韩长命变得亲昵起来的目的,关于傅翊放弃律师转而从事其他职业的原因,关于她和傅翊达成的关于交往的约定,关于她回美国和父母坦白自己喜欢韩长命的过程,关于她向家里人询问他们对于性取向的一系列看法,等等。
她说,哥哥,原谅我的自私。
她说,哥哥,傅翊他不爱你。
她说,哥哥,你还会疼我吗。
她说,哥哥,找个比我更爱你的人。
她说了太多太多,韩长命觉得这么多年自己就像个傻子,对于这些长久设下的局浑然不觉,甚至连假怀孕这种事情都那么容易相信。是自己太蠢了,才会导致三个人走上如此结局。
长久,你知道吗?有种依赖,不能称之为爱啊。
韩长命颓唐的瘫在沙发上,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以后估计也不会有别人了。父母这次没让自己回美国,印证了长久在信里说的,父母不是老封建,但对待性取向有问题的儿子也只能做到保留名义关系,保证生活供给,以后也不用再见面了。
是啊,本来就没见过几次面,这下更省了不少麻烦。
日子,还是一个人过来的自在。
韩长命揉着酸涩的双眼,一个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睡到半夜,恍惚间听到手机嗡嗡直响,是个陌生的固话。韩长命撑起眼皮接了电话,听到的是长久的遗体安放位置。他慌张起身,整个人都在战栗,拿起钱包就给司机打电话。上大学后他从未回过韩家大宅,领着长久在外面买房子住,今天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大宅那边的人。匆匆忙忙去,匆忙得忘记了要流泪,匆匆忙忙去,匆忙得忘记了要伤悲。
韩长命什么都忘了,他觉得自己的另外半条命——没有了。
长久是自杀,她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回美国,而是选择服毒,当酒店服务生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接了长久的遗骸回大宅,他又匆忙往家赶。回家后他连鞋都没脱,一步一晃地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站在花洒下面,也不等热水器开始运转就直接淋了一身冰水。寒冬腊月,南方的室内恨不得每天愣出一个新高度,他终是难以自控地开始浑身发抖,瑟缩着缓缓地蹲了下去保住自己。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啪嗒啪嗒根本没有声响地打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努力克制的哽咽声伴着哗啦啦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大房子里显得分外刺耳。天将破晓,窗外缓缓溢进屋里的零星光亮,让一切镀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他靠在渗透着寒意的墙上颓然。
傅翊,或许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可是,我没有妹妹了。
Chapter 11.
办完了长久的丧事,韩长命几天几夜没合眼,不哭不闹,虽是主持着大局但从不多言。韩家人担心他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就建议他去旅游一下,散散心。韩长命不听劝,回了局里继续干活。近来解决了一个案子,今儿听受害人说己方律师想要过来采证,韩长命应允。然而在办公室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他失神多日的双眼重新有了色彩。
傅翊还是那个傅翊,颀长的身型比T台上走秀的模特还要好上几分。他依旧面无表情,那双眼睛里依旧只有韩长命那双好看得要人命的桃花眼。韩长命觉得贫血的老毛病又犯了,脑袋有点晕。招手唤来宋驭让他帮忙处理,自己找了个借口夺门而出。傅翊紧随其后,留宋驭一人愣在原地。
韩长命一出门就开始狂奔,傅翊那两条腿比他更快,没一会儿就追了上去。
“长命。”
傅翊出声,韩长命还是死命往前跑,傅翊再追。
“长命。”
韩长命继续跑,傅翊继续追。
“韩长命!”
傅翊终是恼怒,一把拽住韩长命衣领把人提溜回来,抬起拳头就是给人肚上一个招呼。很好,疼吗,这下跑不了了。
再把韩长命的脸抬起来,看到的是他泪水决堤的双眼。傅翊一把将人拥在怀里,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将韩长命拥得更紧,仿佛要揉在骨髓里。傅翊在听到长久去世的消息后,他的第一想法就是,回来看看他。
韩长命忍了近半月的泪水这时再也无法克制。他抬起头,悲恸而绝望的眼睛望进傅翊幽深的瞳孔,嘴唇翕动久久发不出声,如同刚学会说话的幼儿。但傅翊看懂了,那个嘴型是——
“傅翊。”
-完-
段子原作原先的脑洞:
其实呢我想写一个小受和他的攻相爱相杀的东西,只可惜剧情太复杂懒得编那么多字,于是就缩略了,只写了环境!对没错环境铺垫那么重要的是不啦。讲的是我们的小受从医院回来以后的故事!那么在医院发生了什么呢!是小受的亲妹妹!难产挂啦!为什么大人game over了?因为老公的亲妈也就是妹妹的婆婆要求保大啊2333!老公是个听妈妈的话的傻逼…额孝子,对孝子。所以可怜的妹妹就这样把小命丢在了手术台上【此处应有嘤嘤嘤】。而这个老公就是我们小受家的攻啦~至于为啥自家男人和自己亲妹妹结婚了还生了孩子?天知道!!!这个剧情是不是很有爱~就酱!鼓掌!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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