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年间,新皇初登基,我15岁。爹爹和我讲:长安,是时候到军营历练一下了。走之前长姐长乐偷偷跑到我卧室,拉着我哭了半宿。
后半夜她抱着我睡,我大气不敢出一声。
那一夜,我睡的不是很踏实,长姐的头发齐腰,床上到处都是她的头发,所以我不敢乱动。
因为一夜没得休息,第二天我和长姐的眼睛都是红彤彤的。出发的时候,长姐又开始掉眼泪,不过那一刻我怀疑我可能是看花了眼,因为再回头,长姐眼底已是一片平和。
长姐是长安最端庄最漂亮的姑娘。
这话我不止听一位狐朋狗友讲过。他们说的话多多带了夸张的成分,可是这话确实不假……因为沈家大公子沈长风都这么讲。那一定是真的了。
京城最大青楼怡红阁旁边有家茶楼。我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没事就喜欢和一群朋友混在一起。沈家二公子沈凌风,司马家的大公子司马颜,叶府的公子叶澜清……
相府的嫡姐总是说我们几个不务正业,一群混子。我懒得搭理她。我感觉她有病。什么叫不务正业!他们几个男儿总比他们一群只会哭哭啼啼之乎者也的小姑娘好多了。当然这话我不敢讲,我只能陪着笑脸一遍一遍和她讲: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嫡姐冷笑一声:长点上进心,相府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然后她一甩袖子走了。
当然我的几个朋友也看不上她。他们说她太做作。真的温柔端庄不是装出来的,就像你长姐,你看,往那边一站,气质就出来了。一笑,那叫一个倾国倾城。
这话传到府里,嫡姐屋子里的刚进贡的琉璃灯又被摔坏了几个。
有时候沈长风没事也会和我们呆在一起,不过他很忙。我极少见他。他总是一副清冷的模样。沈凌风说现在皇帝刚刚登基,天下还不太平,所以他哥在军营抽不开身。
沈长风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他扭头嫌弃看了沈凌风一眼,转过身来问我:长安,听说下个月丞相要把你送到军营待一段时间。我说是啊是啊,沈大公子消息真是灵通,父亲也是刚刚和我讲。
沈公子撇了我一眼,那双指节分明的手在桌子上敲啊敲。我爹也喜欢这样,所以我特别反感他。
沈凌风边打牙签边给我指对面逸红阁新来了一个姑娘。那姑娘真俊,满满的异域风情。不出多久啊,长安又要出一位响当当的美人。这长安女子,看的久了,也是腻了……是该添些新鲜血液了。
不过吗,他朝长风斜了一眼,有些女子怎么看都不会厌,你说对吧长安,你姐近来可好?
我姐可真是人见人爱小可爱,你看沈长风都无可幸免。
那次谈话之后,我在也没见过沈长风。我出发那天,长安起了很大的风,我那几个不靠谱的朋友出来为我送行,他们扯着我的袖子,说:长安兄弟,你这一别不知多久才能相见,我们哥几个舍不得你啊。边说边用衣袖擦眼泪。
你看,要么我怎么喜欢和这群王八蛋交朋友呢,开心就笑,不开心就滴几滴眼泪!真实!那些什么君子之交谈如水,我还是不喜欢,太假了。
还没等我这般表达完感情,司马颜狠狠捅了一下沈凌风:快快,长乐看过来了!在哭狠一点!沈凌风瞬间泪如涌下……
司马颜目瞪口呆,沈兄,你这演技可以啊。
沈凌风摸了摸发紫的手臂:汰,兄弟你用力过猛了……
伴随着这场闹剧,我离开了京城。
我想莫不是这京城外就一处军营,要不然怎么这么巧我会碰到沈长风。不过他看我的眼神像看到鬼一样,有嫌弃有微怒。只一刻,那种情绪就消失不见,只剩一片淡然。
他这变脸速度之快不去四川真对不起他的身份呢。
不过我还蛮想看他和我长姐battle的。啧啧啧,那应该很精彩。
半个月以后,凭借我不要脸自来熟的性格终于和副官勾搭到了一起。庆功宴,副官喝多了,当着我面说:沈大人这一世英明,没想到全被你给毁了。从大人账下走出的哪个不是堂堂正正,有勇有谋的主,怎么会出了你这了贪生怕死,畏畏缩缩的小白脸……
我感觉副官真是个人才,不出半个月竟然把我本质看的一清二楚,顺便解释了我的一个未解之谜:沈长风为啥每次看我都黑脸。
我一直怕沈长风哪天恼羞成怒,在一个月黑风高夜亲手结果了我,所以我每次都是离他远远的。半个月之后,我感觉他脸更黑了。
其实现在这种形式,有时候不常见沈长风也情有可原。最近真的不太平。军营处于边塞,往北有匈奴。
我朝与匈奴中有小镇为分割线,最近正赶上匈奴可汗节日,所以小镇对两边都开放,平日人来人往,总有些故意闹事的寻衅,所以打架斗殴不可避免。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我本打算值完班好好睡个回笼觉,一走进军营,就感觉一股凉气,寻思着,这还不到九月,天已经凉了?果然是寨外……关上门,一抬头,就看到桌旁一身黑的沈长风,好吧总算知道凉气哪里来的了。
半个小时后我认命换好一身白衣服跟着沈长风屁颠屁颠走到了小镇上。
西域的小镇比我想象中平和,两边熙熙攘攘的商铺,摆着各式各样的糕点,稀奇的首饰,都是我没见过的样式。
来往的男子大多穿的比较厚实,以皮毛为主,动物齿骨点缀。女子着装颇为大胆,以薄莎为主,贝壳装饰。这般模样,在京城实不多见。所以未免多看了几眼。
眼睛好像不够用,乱看被眼前一个手链吸引,那个手链层层叠叠,用上不同装饰品,既有西域风情的大气又有我朝的精致,实属不是一般手艺……
摊主看我喜欢,比了比手指,20两。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价格实属不低。
长姐手指纤细,戴上着实好看。只是这价钱……
“老头,这价格开的也未免太高”一个清脆的女孩子声音响起,她用手托起那串手链:这种做工应该是宫中之物,不是一般人做出来的。宫中的物品随意拿出来买卖不好吧,若是碰到有心之人,这罪名有点大。我看这位公子也是中原之人,合个眼缘,不如顺水推舟便宜卖给他,也免得落入这片是非之地……
摊主听完这袭话,早已出了一脸汗。问我公子可以出多少,我摸了一下口袋,5两碎银。摊主为难看了我一下,实在有点少,沈长风解下钱袋,也是只有5两……加起来也10两而已
摊主叹了一口气,也是有缘,买给二位吧。
清脆的笑声响起,那个女孩子拿起手链递给我:这种手链在我们西域叫菩提珠。据传很久之前有一个很穷的牧羊人爱上了可汗的女儿,牧羊人求可汗把女儿嫁给他。可汗故意刁难他,让他找世间最珍贵的礼物当作嫁妆送给她方可迎娶公主。牧羊人走啊走,可谁都不知道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他一路走一路打听,不曾停歇,在他倒下的地方,他的眼泪划成了菩提珠,此后凡是得到珠子的人,都会得到牧羊人的祝福。
笑嘻嘻讲完这个故事,少女扬起头递给我:你要把这个手链送给你的心上人吗。
不,送给我长姐。
哎,我叫鹿,你叫什么
沈长安
沈长安?怎么像一个姑娘的名字。你们中原儿女名字都起的这么有诗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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