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也就在这个冬天

死了也就在这个冬天

  今天我才知道她死了，我的姨婆，一个肥胖女人死在了这个冬天里。而我远在遥远的异地，父亲问我，他是否该去她的葬礼，我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还提起几年前她冤枉父亲偷钱的事。我不想帮父亲决定，因为我知道，外人的闲话多的会害死一个人。人死了， 已经死了，还气什么？我这样回答。父亲再提起偷钱的事，我知道父亲不想去，哪怕她已经死了。婆婆去吗（婆婆是川渝地奶奶的意思）？我询问道，父亲应了，那去吧。我帮父亲决定了这件事。

    小时候总去姨婆家，她是从市里来的女人，带着稀奇的玩意和好吃的东西嫁给了幺舅公，我婆婆的表弟。那一次是我婆婆带我去玩，我婆婆是个丧夫爱贪小便宜的可怜女人，几个儿子们都离家远去当了别人家上门女婿 ，家穷。我第一次用洗发精洗头发，第一次见吹风机，第一次吃红烧肉。都是那个胖胖的姨婆帮我洗的头吹的头发还有做的肉，她喜欢叫人到家里吃饭，即使外人叫她疯子的外号，说她闲话，贪她便宜，她一直都这样。笼络人心，看着外表和她都是朋友，其实大多数人的不喜欢她。她生过一个儿子后跑了跟着幺舅公回了这个农村，于是她只结过一次婚，到死她儿子和丈夫没来。

  她年轻时和很多人不一样，尤其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女人，婆婆曾悄悄说过，疯子有段时间在敬老院卖过。我不知真假，但我确实开始不喜欢这个女人了，但每次婆婆都叫我去她家吃饭我不愿意去的时候，婆婆会说，不吃白不吃。于是我去了，乖乖的叫着姨婆，在她家看电视，吃饭，心里却怎么也不再喜欢这个胖胖的女人。

    渐渐长大，我再也不去她家了，婆婆有时候会跟姨婆闹矛盾。有时候是姨婆在外边说婆婆的闲话，有时候又是姨婆帮忙去三儿家带钱回来的时候，对的时候东西和钱都少了一部分。婆婆不能坐车，一辈子几乎待在地方。反正反反复复闹了又和好，我也渐渐在外地上学，更是不再理会这些事情。但一回去，婆婆就会说她和姨婆又怎么开始吵了。我便渐渐听过就过了……

    最严重的事情是，姨婆要请客，我爸爸是厨师，被叫去帮忙。帮完忙，全村传遍了，我父亲是小偷，偷了她房里的两百块钱，我父亲气的不行，怎么解释都没用，发誓说再也不会踏她家的门。最后才发现是幺舅公拿的，这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但我家和她家是再也不来往了。

  直到听到她死了的消息，婆婆去帮忙了，父亲也去送了礼钱。所有葬礼上的人都不再说闲话了，因为人已经死了，等到下葬也就该忘就忘了，就像死的所有人一样。再也管不到人心里到底是想什么了，反正慢慢就是一把灰混了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