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奇要来找我的那天下午,正好是双休,毫无预兆的见面,更毫无预兆的是,她失恋了。
我并不像很多人对失恋的人群那样,对于他们的寻死觅活,抱有不耐烦和可怜的同情。
失恋需要勇气,倾诉更需要勇气。
所以,我佩服她,失恋后不是把自己困在一个角落等着自己愈合,而是敢于撕开那些伤痛的过往给另一个人看,那是完全交付的信任。
那种被乔奇信任的感觉很厚重。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穿过人山人海主动来找我,我一直和她强调说:“你要等我啊。”
而不是她来找我,我觉得她需要这种归属感。
失恋的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塌陷了一样,那种孤立无援感会赤裸裸地扑面而来,这种时候再不抓住点什么,随时就会被卷进无休止的回忆。
我接到她的时候,她剪短了长发,戴着耳机,穿着蓝色衬衫,背着黑色双肩包,包大得快有她半个人高,朝我笑了笑。
我随手就接过包,她居然不解风情地勒紧了带子,说不用。
一路上几乎没有过多的交谈,就只有我在不停地聒噪。
那天的天少有的蓝,蓝的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像倒过来的海,悬挂在天上。
她就那么小小的身形在我旁边,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走着,路上热到没什么人,我离她那么近,近到只剩下几厘米,但依然觉得她仿佛还是孑然一身,孤单地走在蓝色的星球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想逗她笑的心思莫名停了下来。
image晚上我带她去吃饭,挑来挑去还是选在这个大排档。大排档是上海这座城市给外乡人唯一的仁慈,它让我容易想起故乡袅袅升起的炊烟,置身在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地方,才感觉有归属感。
很多人自在地围坐在一起吃饭,他们吃着菜,喝着啤酒,说着脏话。
而我们听着那些人嘴里说着听不懂的方言,我很想找点话题来打破我们饭桌上的安静,因为在吵闹不安分的环境里,她的沉默显得过于乖巧。
于是我问了她怎么分手,为什么分手这些烂俗的问题,言语交谈间才发觉,她对前任的评价没有任何的贬义成分,没有愤愤地说那是人渣。
她很平常地说:“我只是不喜欢他后来对我冷冷的态度,我不可能纠缠他,如果早就不喜欢我了,直说就行了,但是他没有,他就不说话,一天下来只有一句话。”
“你们是怎么分的?”
问完我就觉得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她轻描淡写地说:“我说的啊,我们好好谈了一下,但他铁了心要分手,然后我说,那就分吧,就和平分手。”
当时我有点难过,但实在找不到话来安慰。
她心不在焉地吃了很多饭,我知道她委屈,她坐在这里向另一个人陈述如何分手的过程比分手的瞬间还要委屈。
因为她说过,曾有人问她,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你对象说的话?
她回答说:因为比起相信,被放弃,被不在乎才是最委屈的。
我不能像曾经别人安慰我那样对她说,不要活在过去,多痛苦啊。
是啊,怎么会有人愿意活在过去,又怎么会有人真的活在过去?“只不过回忆无可替代”。
对于那些曾经擦肩而过的人,都会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更何况是陪她走了五六年的人。当她说出分手时,即使知道那个人会随着时光的推移淡出视线,但依旧措手不及。
越是看上去宽容的人,往往越无处容身。
为什么我们要被迫分手?
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坐在那里看她刷手机,很想这样问她有没有在心里盘旋过这样的问题,我曾经分手后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在分手过的很多天,一边劝慰自己“别做梦了啊,懂不懂什么叫掰了?没希望了!”,另一边又犯贱地期待有千载难逢的奇迹降落到我身上,会在某一个晴朗的日子,对方突然来找我说“我们复合呗”。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我在无以计数的夜深人静,质问自己:为什么偏偏是我?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赋予了他伤害你的权利,谁让我们全盘交出了自己。”
尽管很清楚这是一个无解命题,可还是不愿意相信,对方居然从当初真心实意呵护你的人,最后成了一刀刺向你的人。
或许应该换个问法,为什么我偏偏选中了你?我选中你,感到很快乐的时候似乎没有这么问过。
那么现在我也不问,我想世间是公平的,我在选中你的时候收获了幸福,你在放弃我时又还回了痛苦。
其实失恋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没有任何道理可言,说变就变。而我们往往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就气势汹汹地朝你走来,我们依然毫无还手之力,依然没有一点进步,依然要被迫接受。
最后我们从大排档走的时候,老板热情地招呼:“下次再来啊,我们等你。”
乔奇只是腼腆地笑笑,我自在地把手搭在她瘦弱的肩上,尽管知道老板是出于生意人的职业病,但我还是回了一句:“会来的。”
我当然不希望下次和乔奇来的时候,她还是这个欲言又止的状态。
迎着不算明亮的月光,我心里暗暗地想,会有一天,隔着山河岁月,有人站在时光深处,伸出手对乔奇说:我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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