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如此虚无。”
年轻的女骑士半跪在石阶下。姿态谦卑,语言却像没了头盔掩饰的红发一样咄咄逼人,“您虔诚吗?您爱人吗?您真的信神吗,还是总在心怀不轨?”
高台上的大主教根本没回头看她。
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这么幸运。他们知道该知道的,然后在更可怕的真相面前闭上眼睛。如果他们发现自己所笃信的不过是一场幻象加上一次次精心策划的表演,该如何为继?
若说在黑暗之中,虚幻的光也是种慰藉的话。那谁又有权利要求连沉浸幻梦的资格都被剥夺者,去做到表里如一的虔诚。
“您如此虚无。”
主教女士因听到这句话而清醒。但仔细确定后发现却是身边人的一句梦呓。她读了读那个梦,那不过是些寻常画面的拼凑。最恭敬疏离的画面不外乎石阶上下的致意,而最越轨背德的部分也没超过刚刚这里发生的什么。她修长的手指碰到她,这位英勇的红发女骑士,从肩膀到脚踝有十七处疤痕,手上也裹着一层细茧。而那每一道创痕都被她吻过,不再细腻手也仍旧与她相牵。
即便亲密至此,她仍旧评价她为虚无。
而虚无给人力量。她想,虚无是使人离经叛道的勇气——若按教规,则她们一个是在堕落,另一个在渎神。可这有何意义?堕落不会被罚入炼狱,渎神亦无从招致审判的天火;就像相爱的誓言也仅是个誓言而已,和所有的言辞一样反复无常。无人不灭,亦无一灵魂的居所使爱情永生。
如此便把握当下吧。她拥她入眠。
盔甲变得像头发一样红。半是沾着鲜血,另一半闪闪发亮映着神殿里的火光。
“你不必救我。”阶上的人言辞依旧平静,“造反者、流浪民和异教徒,他们无非想要我的命来祭祀那个新的神。”
“可您离去后那些忠诚的信徒呢?”
“他们不久就会对新神宣誓忠诚。”
阶下人惊了,为她这句话的大不敬。您可世事的确如此,从一场虚幻中走出来的人们,还没有擦干眼泪与鲜血,便又急不可耐地投入另一场无端的狂信中。无人幸免——所以女骑士会做什么呢?评价她“您依旧如此虚无?”
可她听到她不顾礼节地走上石阶。火苗随她而来,肆意蔓延,吞没那些高挺的石柱,那些雕塑和挂毯。
随后冰凉的铁甲贴着纯白的法袍,在肌肤相接的地方留下一片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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