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活得像个人样吗？

“你就不能活得像个人样吗？”

“人样？什么是人样。”

     ——《血观音》

一个人，应该活成什么样子？

它有答案吗？

有。

事业有成，让父母安享晚年，让子女衣食无忧；和爱情厮守，有友情支撑，所到之处皆是阳光，所见之事皆是温柔。

这是最理想的答案吗

我不知道。

《超脱》

主演：艾德里安·布洛迪  克里斯蒂娜·亨德里克斯

导演：托尼·凯耶

上映时间：2011.04.25

片长：97分钟

类型：剧情

你们一定都看过这张图片。

这个男人30岁就凭《钢琴家》拿下奥斯卡金像奖影帝，但他不是你提起好莱坞男星会第一时间想起来的演员。

艾德里安·布洛迪，迷离的眼神和瘦削的身形让他看起来充满了脆弱性。

当你看到他眼里所注视的，你会渴望被救赎。

看到《超脱》的简介时，它说：

该片讲述孤独的代课老师亨利·巴赫特来到一所散漫的高中任教，在和学生的相处中看到了世界美丽的生活和人性的故事。

似乎是一个关于青春的，美好的成长故事？

不。

它呈现在你眼前是人间的极苦。

影片的风格，将代表隐喻的动画和昏暗镜头下的男主轻悠悠地描述只言片语的画面穿插其中，片段零碎，镜头忽而像偷窥者，忽而贴近眼前。

就像这样，将这些画面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你眼前——

倒在厕所间里的老奶奶

服用过量安眠药的女人

患了性病的私处

电影的大部分镜头，恨不得将人物的脸贴着你的眼睛。

贴近到连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名为“超脱”，却又附庸着生活的极苦。

男主亨利第一次遇到艾瑞卡的时候，艾瑞卡正为一个老男人口交。

事后，她对男人大声嚷着要钱，却被男人一巴掌打得满嘴鲜血。

下了车，她不断质问亨利：为什么看着我被打无动于衷？难道你不觉得这样错了吗？

亨利说：我不管你几岁开始鬼混，但你这样下去不行，你会明白的，青春很短暂。

这套说辞，相信绝大部分人都能义正言辞地说出来，然后笃信ta迟早会明白的。

无论面对谁，这样说总归是没有错。

这些生活的道理，生活的常态，ta的确迟早会明白。

而此时的你无异于隔岸观火，然后祈祷火势熄灭。

最后，像亨利一样，用一句“祝你愉快”就可以扬长而去。

第二次看到艾瑞卡，亨利没有避开，反而主动问她在这里做什么？

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人，艾瑞卡轻易就能看出亨利心里面的问题比她多得多。

亨利把艾瑞卡带回家，是因为他极具敏感的同理心。

正因为他的敏感，他既可以洞察对方，也可以选择将自己封闭起来。

在做决定的时候，早已想象过无限种可能性，然后在被误解的目光下，或多或少地保护自己。

很自私？不，我只想在这个没有被保护过的世界里，善待自己而已。

这就是极敏感的常态。

你无法要求他马上热情奔放。

亨利把艾瑞卡带回家后，小心翼翼而又无微不至。

他细腻地察觉到艾瑞卡曾被性侵，在大腿内留下未痊愈的伤。

亨利照顾着艾瑞卡的举动，让她看他的眼神变了，从戒备——

到渴望被救赎。

但，一个自身难顾的人，又怎能拯救他人？

就如亨利的一个女学生，也渴望在亨利身上得到救赎。

梅瑞狄斯是一个胖女孩，在学校，她被言语欺凌；她爱摄影、画画，却不被父亲认同。

父亲对她说，你为什么不能画点积极向上的东西？

小时候，厌学，一次大吵大闹之后，母亲痛心疾首地问我，你为什么不能跟别的孩子一样？

工作后，别人问，你为什么不多笑笑？你要多笑。

后来，当朋友诉说不幸的时候，我学会了说，再苦也要笑。

因为在我的脑海里有两种矛盾却又都认为合理的声音。

我接受人是应该开心快乐的，但我也接受我的开心快乐源自于悲观。

当你足够悲观，让所发生的，悲不过心中所想，已经是一种侥幸的快乐。

而大部分人，只需要一种声音。

梅瑞狄斯将亨利视为救赎，而亨利，再一次隔岸观火。

只是，这个隔岸观火的人，早已身陷火海。

亨利的外祖父生活不能自理，寄养在老人院，他总会以为亨利的母亲出现过。

因为他侵犯了亨利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女儿。

这导致亨利的母亲在他小时候服下过量安眠药。

就在亨利的眼前。

在片中不断以闪回的形式出现的女人，是亨利一直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本该可以去憎恨外祖父，但一直到外祖父弥留之际，亨利依然代替母亲原谅了外祖父。

他成了外祖父的救赎。

当亨利意识到，艾瑞卡也正把自己当成救赎的时候，他选择让艾瑞卡离开。

因为他也逐渐依赖上艾瑞卡，过去的事无法让自己建立亲密关系。

到目前为止，他总是能做出为别人着想，却孤独了自己的决定。

亨利没想到是，自己是梅瑞狄斯最后一根稻草。

梅瑞狄斯自杀了。

亨利在梅瑞狄斯自杀前，仍然试图开解她。

话没说完，就被梅瑞狄斯打断——

正是这种温柔而普世的大道理，加快了梅瑞狄斯世界的崩塌。

很讽刺？不，这些看似很暖的词语组成的不过是冰冷的善意。

有时候，我们更需要的，是不管不顾、没心没肺的陪伴。

善意固然很棒，但冷暖我自己承受着。

这就是影片的基调。

每个人都被困住，看似孤独，其实是束缚。

亨利的一个男同事，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都被视若无睹。

他双手紧抓着铁丝网，双眼紧闭，直到亨利明确告诉他，我看见你站在这。

他仿佛与这个世界重新取得联系，感地对亨利说，谢谢，谢谢。

而最直面提及“被困住”的，是一个虐杀猫的少年。

亨利问他有什么感觉的时候。

少年说，自己像那只被虐杀的猫，被困住了。

这真是一部不能从中妄想奢求到一点希望的电影。

它的基调就是无可救药的沉重，以及，不存在的救赎。

哪怕是影片的最后，亨利和艾瑞卡相拥而笑，亨利在教室里继续给学生们讲书，下一秒，教室变成废墟，只剩下亨利淡淡地读着爱伦·坡的《厄舍府的倒塌》。

似乎是告诉我们，即使灵魂超脱于现实，躯壳仍然困在俗世之中，接踵而至的苦难，是每个人都无可避免的。

如果可以，我愿意活成开头描述的那个样子。

不用等待救赎，不会感觉到自己被困住。

不是很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