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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唐诗会说事儿】杜审言:梅柳渡江春

【其实唐诗会说事儿】杜审言:梅柳渡江春

作者: 江岚_美国 | 来源:发表于2021-04-10 01:05 被阅读0次

这是一首酬和诗。文人之间诗作往来到今天也还是很常见的,相关的词也还很常用,一个叫做“酬和”,一个叫做“酬答”,今天的人都混用,可这两个词是有分别的。如果是“答”,那就是很自由的,只讲内容而不必拘泥于格式,甚至不必拘泥于体裁。“酬和”就很不一样了。首先“和”必定要和对方一样的体裁一样的格式,更严格的是韵脚在同一个韵目,甚至是同样的韵字。

杜審言這首詩酬和的是“晉陵陆丞”,对方和他自己的身份都是“宦游人”,就是为了做官而远离故乡的人。首联抒情言事,陆丞在江苏,游望的节候是“早春”,眼前所见自然是“物候新”

,漫长的冬天过去,春来万物蓬勃,自然界的景象应该是令人欣喜的。可我们不用看陸丞的原诗也能够推想,欣喜肯定不是他原诗里面的情感主调,因为杜审言用了“独有”與“偏惊”先后呼应,都是语气很重的词。意思是说,人人都觉得春光大好,只有我们两个是例外。

春光怎么个好法呢?“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第一句写晨光之美,朝阳从海平面上一点点升起,终于满天云蒸霞蔚。陆丞所在的江苏晋陵靠近海邊,所以是“海曙”。每一个白天都是这样由绚烂的色彩带来的,紧接着“梅柳渡江春”,江南的梅花先开,柳树先绿,然后春天才一点点渡过长江,由南向北而来。于是杜审言在长安说,你在江南所看到的早春景象,从你的诗句里走到我身边来了,让我也仿佛看见了“淑气催黃鸟,晴光转綠蘋”。

“淑气”指的是春天的阳和之气,“黃鸟”即是黄莺,春天的气息让黄莺鸟的叫声越来越清亮婉转了;“晴光”就是日光,日光在“綠蘋”上转动。水面上蘋草隨著水波摇荡,阳光就在绿叶上、水波中闪烁。

這前后两联四句中的动词都用得出神入化。明明是海上日出时分有云霞,他说云霞出海曙,明明是江南春天到了梅开柳绿,他说梅柳渡江春,把因果关系倒过来了。“催”和“轉”兩個字也是,如果我们换两个动词,比如“淑气啼黃鳥,晴光在绿蘋”,其实意思没有变,可是诗情就大大打折扣了,是不是?中国古诗里面有很多这种炼字炼到令人绝倒的例子,“乡关摇别思”的摇字,“歌承扇底风”的承字,“传情每向馨香得”的得字……一旦换掉就没有那种活泼灵动的感觉了,这是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一再强调的“境界”。

最后一联:忽闻歌古调,归思欲沾巾。回到抒情言事,点题了。“歌”在这里不是唱,而是吟,指吟誦一首詩。“古調”也不是指古时候的老调子,而是指陆丞的原作。中国儒家尊重传统,诗歌更是以高古為美,杜审言说的是:忽然間吟诵到你如此格调高古的一首詩,勾起了我的思乡之情,以至于泪湿巾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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