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开篇即为风,风为国风,又为《二南》。《诗经原始》中引用明儒章潢之言:“盖风乃天地阴阳之鼓动,万汇五所不被,无所不入。而各国之风土不齐,则各国之风气不一,故各国之风化因之。善者矫其偏而归之中,不善者循其流习而莫之返也。”
其言深矣、达矣。列国风土人情自然不同,其音自异。风起音发,因风起音。今人常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其理亦同。章言之阴阳鼓动之说,吾深赞之。风起于天地之间,汇万物之息、阴阳之气,其发之音与物、人之性皆相关,故读《诗》之风,当可于其音中品物性、人情也。国不同,风有异,音起于此,情动于中。天子巡狩列国,由诗以观民风者,亦风起而音从之之效。
《记》中言:“托物而不著于物,指事而不滞于事。”故可知,托于物者,缘人心之动与万物契合之态,指于事者,为事本人生之一尘,现其状明其质而无需恋其形。
如兴起时,未必定要将起兴之物与心中之情寻一合理阐释,大多时候乃人不自觉而发,如此方自然而无斧凿之痕。《关雎》中“参差荇菜”三叠,其流动猝然触及内心之感怀,故吟咏之,却不必言说理法。然细细品之,其意常超于言辞之表,含不尽之意于言外也。
“《诗》之在《二南》者……本之以平易之心,出之以温柔之气。如南风之触物,而物皆茂也。”风之于物,发之也。物以风而繁茂,可谓风养物也,而人之性亦与风关,风之气明矣。物之畅茂与人之生机相应,或相反,自然之机理与人性之善恶当有所不同,自然之风与民之风必有不同,故《诗》中以物之茂兴人之悦动者不少,以物之勃发而叹人之颓然者亦有之。
《诗经》之首篇为《关雎》,历来为人所钟爱。究其因,朗朗上口之音韵之美无疑为主因。而其音之发与其地之风当有莫大关系。第一章之水鸟和鸣之音和谐美好,由是引发观景之人内心潜藏的对于美好爱情的向往之意。雎鸠鸟之声平日亦如此,然在某时某刻触动了男子情怀的非只叫声本身,其中应有天与地与人相应的那一刻的神秘力量。于是,心中之情顿时勃发,与雎鸠之音相应而和,人与自然之合,即是人生之大境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等率真之词、诚挚之情,读来但令人生出共鸣,毫不觉有冒犯之意。此当应孔子之言:思无邪也。
若设计此课,笔者正想从“和”之一字入手,水鸟鸣声之和,喻感情之美好和谐,此是人与自然之和,男子追求虽未果,然在想象中达到和美,此又为理想与现实之和。通观此篇,其音韵之和更是大美。情真意切,寄之以荇菜之左右流之、左右采之,暗合心底情感之涌动、喷薄之态,开篇之境可谓达矣。
周南之风,虽不可考,然观诗可窥其一二。《关雎》《蒹葭》等,美好之情当生于民风纯朴之地,风起物发,风起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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