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自然醒来,习惯性摸出手机。 一条信息映入眼帘:老师,节日快乐!来自松同学,晚上11:35分。时间回溯,往昔历历在目。
2011年,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9月9日晚,他发来一个文档《十一班人》,留言:老师,我把《十一班人》整理结集,发给您,祝您节日快乐!收到礼物时,记得我还在老房子那个狭小的书房里。对着桌上的台式电脑,我回复:谢谢,这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教师节礼物。不错,最珍贵,直到现在,依然如此,没有之一。
小松同学,中考裸分成绩位于合肥前十。中考前夕,别人都在补习班与学校重穿梭,他气定神闲,常找老班下棋。聪慧沉静,性格上略显腼腆。初一时,他坐在教室靠墙的后边,同桌小沈同学,基础相对薄弱,但为人活泼,正气凛然。他们俩很快融为一体,成为最铁的朋友。我还记得我当时站在走道上,歪着身子和他个别交流的情形,无非是,如何提高如何学好语文之类的事。后来,我惊奇的发现,这个孩子,你说到哪,他就能做到哪,而且做得特别好。初三学习《史记》,司马迁从人性角度出发,给历史人物按照“本纪”“世家”“列传”分别作传,小松同学受此启发,开始按座位顺序给班级每个同学作传,具体形象,客观公正,有他目睹的事实和旁人的佐证,也有他自己的评价。颇有“通初中之变,成一家之言”的意味。班长入“本纪”,课代表入“世家”,其他人入“列传”。中考前夕,每周周记评讲,班级都陷入一阵兴奋、期待之中,唯有被写的那个同学无比紧张。人,最陌生的是自己,最害怕或者最期待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就这样,在紧张的中考迎考前夕,小松同学陆陆续续写完了绝大部分同学的小传。“孩子,写完了,把这个给我留一份,这个太珍贵了。”我课堂上随口一提,小松同学默默记住了。于是有了暑假后,9月9日晚,那个最为珍贵的礼物。我可以想象,那个暑假,小松同学,在旅游或者上课的间隙,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独自完成全班五十多人文字的编辑,强度之巨大,用心之专一,可以想象。我的随口一提,于他,是一份重重的承诺。
后来是2014年,高考结束。小松同学在合肥裸分第一名。捷报传来,前往庆贺。小松妈妈说,高中阶段,异常艰苦。孩子坚定内心选择,没有参加所谓的竞赛班,也没有参加所谓的夏令营。笃定前行,终于华丽转身。个中滋味,怎一席话可以传达。
这以后每年的9月10日,我都能收到一份祝福,话语不多,词不华丽。年年如此,周而复始!
2017年6月底,中考一结束,我和好友带着孩子飞至北京旅游。因为是自由行,走走停停,完全随性,不过,行程中是有大学这一站的。那天,路过清华大学西门,门卫不给进,想起小松同学在此就读,发了条信息,问,可方便接我们进去。很快收到回复:老师,您稍等,我正在准备明天去纽约的事情,我等会骑车去西门口接您,大约需要半小时。旅途疲倦,想想也就算了。我回复后便离开了。
后来的联络中,他告诉我,是和同学一道,去纽约参加一个什么课题研究。至于什么课题,我说不上来,只是由衷感慨:这样的孩子,在清华,一定可以“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2018年,是我最难熬的一年,诸事不顺。上半年,工作的麻烦刚刚解决,下半年,家中噩耗忽又传来。后来问题圆满解决,我从内心里感激那些伸出援手的人们,那是在我沉甸甸的苦涩日子里开出的一朵朵微小的花,虽然渺小,却足够闪耀。9月10日,小松同学,一早就发来祝福信息,告诉我他的近况。
然后,2019年。
再然后,是2020年。
异国求学的艰难,全球化疫情的漫延,又为这艰难加了一层更深的艰难。“路漫漫其修远兮”,吾辈只能“上下求索之”。
网上的段子说,养孩子如同发卫星,孩子越大,信号越弱;带学生,何尝不是如此,走的越远,回音越少。但有那么几颗,能量恒定,穿越时空,时时散发一两句“节日快乐”的信号,于我,也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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