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见到林白,是在2015年的夏天。
路边的草坪刚刚修剪过,空气里都是叶绿素被碾碎的味道。
我忘不了那个令人眩晕的味儿。
他没主动跟我打招呼,我也不想。
我就那么自以为高明地绕了个远路。
过了马路,走了几百米,再过马路回来。
我想我的可笑行为林白应该尽收眼底。
我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处处暴露着自己的心虚。
之后想想,彼此也没有撕逼到老死不相往来,只怪自己内心戏太足,来不得半分虚的。
不尴不尬的从来是想的多的那个人。
好处是终于大彻大悟应该光明正大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也不要掖着藏着。
不发莫名其妙的朋友圈,不说带情绪的话。
你自己在心里千回百转了多少次,别人压根是不知道的。
这个道理,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明白,而我是不撞南墙不会懂。
没有不能说的秘密,只有不愿意说的人。
具体他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只要一想起自己拙劣的掩饰就感到无地自容。
所以暗暗祈祷不要再遇到他,也不要有人再在我面前提起他来。
爱不爱也没有那么重要,是什么关系都好,相处舒服才最重要。
填报志愿截止的前一天,费兮电话关心我,反反复复说了好多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一个的春风得意的人总是很难安慰好一个惆怅失意的人。
情绪藏着总有一天会爆发,你积蓄已久的情绪在不明所以的人眼里反倒莫名其妙,终于换来一句让自己心如死灰的“你这是怎么啦?”
面对费兮的关心和过问,我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明明在乎的比较多的人是我,失去比较多的人也是我。
可是扪心自问,这一切没有我自己的原因吗?
费兮和林白只是刚好是我的一个情绪出口。
不好的结果一定有人会吃亏,是我该明白如果连自己需要做好的都做不好,那吃亏的人一定是自己没错了。
你觉得你只要怎样怎样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你忘了有些事情是自己不可控的,不管你过程中做了多少妥协,尤其是牺牲自己的行为。
平凡如我等,根本无力回天。
对的人是互相成就,不是一方牺牲。
总有某个时间是耻于见人的,比如高考结束后。
考得不理想自己还没觉得什么,但是面对别人就没有那么好交代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都需要个理由。
“你以前成绩那么好,是不是早恋了?”
这锅早恋不背。
“你念的高中师资和设备都是最好的,真可惜!”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币,对不起自己。
我没有在说玩笑话。
当我读了大学,调剂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做了一份心塞塞的工作,我真的想面朝南方校园里那年夏天那排硕果累累的芒果树深深忏悔。
我的初中和高中有个不成文也没有科学依据的传说:只要当年校园里的芒果花开得盛,芒果结得多,那一年高考就会佳绩连连。
如果你前18年在祖国大陆最南端一带活动,恐怕你的初高中也有这样一个精神支撑般的传说。
虽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无望的学渣还是想信一信这个邪,所以特别害怕下雨,浇谢了那一树树繁花。
说起芒果结得多高考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好结果这个梗,一个暗无天日的高考能被赋予这样唯美的意境简直不要太贴合我炸裂的少女心。
对此,我有后遗症,总是忘不了一夜春风化雨后那一树树摇曳的芒果花,起英文名时就起了Mango(芒果),以期沾一沾那个唯美传说的好寓意。
继而开始了大学无头苍蝇般劳而无获的忙碌。
后来偶然发现“Mango”音似“忙狗”,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我年少无知了。
是谁编造的如此隐晦而寓意深远的传说啊,我想拜对方为师。
当然那时多半人是真为我惋惜,我也感到好无力,因为我也想不清楚结果怎么就变得这得这么糟心了呢?
我自己都想不清楚的,你问我,我怎么跟你说得清楚呢?
所以就不想见人,本就够伤心,别人一问雪上加霜。
一出门别人就随口关心你,又不懂搪塞;
一个人伤心又特别难捱。
那时候特别害怕黄昏,大概结束总是勾伤感。
大家都只看到了一个结果,却忽略了一个少年人千山万水的成长过程,连同我自己。
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想见到所有知道过往那些烂事的人,包括费兮。
不过没有办法,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初中县城最好的中学,高中市里最好的一中,大学留在广州,谁家里都是这样不约而同地选择的。
想过一段全新的生活没有那么容易,孤独感又是那么让人窒息,我离不开他们。
大家都杵在一个地方,避无可避,天天见天天重温一遍那些尴尬往事。
我觉得我不会因为熬夜看小说到凌晨6点而死,可能会因为犯尴尬癌而先走一步。
我有了先见之明,不敢对身边的人有什么非分之想,能好好当朋友那真是要阿弥陀佛么么哒了。
挂不住他们一点也学不乖,经常做妖,还专挑身边人下手,梅开几度,来来去去还是认识的那几个人。
说起谁谁跟谁谁,谁谁又跟谁谁了,都是认识的还相互要好,这让我感到尴尬。
要不来一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治一治我的尴尬癌也好啊?!
没什么故事可分享的我,就像一个闷骚的老年人。
问题是别人都坦坦荡荡的,越发衬得我拧巴。
高考志愿一填完,大家都一拍两散,各自忙着各自的情感纠葛,相反我就没什么事做了。
我也懒得一个个去问别人报了哪个省市哪个地区,回头还是广州见。
说清楚一点,不是我对朋友漠不关心,我对人际关系本来就是这样懒散的,所以我没什么朋友。
2014年吧,微信取代QQ和微博成为上至青少年下至中老年最爱的社交软件。
然而直到2016年的某一天我才突然意识到我没有加到费兮的微信。
我也觉得那时的自己像一个古人,别人不主动找我,自然风化一段时间,再见到的我可能就是一件展览品了。
对于费兮我是相当服气的。
她非常喜欢跟我约饭,然后又经常吃到一半就把我撂下。
原因是那会子她有一个爱搞事情的男友。
他俩怎么说呢,就像周瑜和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俩人凑一起互相祸害,也算是为拯救其他良家少男少女做贡献了。
2016年的某一个黄道吉日我终于跟费兮在微信上再次接头。
她在微信里老泪纵横,说我这个人真是没心没肺,都过多少年了不见加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想起她来?
我心里嘀咕,你也没想起我来啊!
或许真的做点什么都需要个理由吧,小到加个好友、点个赞、评个论都要思前想后,不然唐突了呢。
好像说先主动这样做的人就等于放下主权,跟对方宣告好啦啦你对我比较重要,我迁就着你呢。
这样别人就会得瑟啊,在你的世界里耀武扬威啦,这些都是我不愿意的,但费兮会这样。我不看到她张牙舞爪的。
微信刚刚兴起的时候,我想不到我要加费兮微信的理由,加或者不加,对我来说都一个样,她都在那里。
而我现在突然想起来加她,纯粹是我突然想起来,我开心加就加了,没想那么多,况且我们本来就认识,还需要铺垫什么。
她这么一说,我中二病上来,给她回了句“我做微商了,加你涨粉”。
沉寂了几分钟后,她甩回我一个柴犬的表情包。
我估摸那几分钟她去翻过我朋友圈了。
当我在一长串的“哈哈哈哈你变幽默了哈哈哈哈”里,瞅出那句“咱们好久不见了,周六一起吃个饭啊!”
我开始感到害怕,但我不能说不。
这之前她已问过我周末有没有空了,耿直如我是回了句“闲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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