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清明

清明断雪，谷雨断霜。记得早些时候，清明对于孩子来说，其实是无关乎悲伤的。

正是四月，微风和煦，春光明媚，到处是一片草长莺飞的盛景。庭前桃花灼灼，十分妖娆，门外柳条新茁，水田里倒映着天光日色，时而飞过几只白鹭鸶，那句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最是应景不过了。

那个时候的我还小，并不关心祭祖和那些小小的隆起的土包山头。那漫山遍野开放着的大片大片的映山红，显然更能吸引我的注意力。一丛丛，花团锦簇的，开得肆无忌惮，灿若云霞。空气中飘浮着山野间特有的芳香，是七里香吧。相比于映山红的肆意张扬，七里香要安静的多。并不明媚的小白花低低的藏在枝叶间，开得繁密如雨，却甚是低调，唯花香袭人。还记得每次清明祭祖，去时总是闲不住，挥着根柳条向前跑，来时怀抱山花，一路歌声相随，花香入梦。

老家那时还有一棵枇杷，长得枝叶繁茂，绿荫清凉。清明过后没多久，树上就挂满了黄澄澄的枇杷。乐得我和阿弟两个天天在枇杷树下转悠，时不时拿着竹竿打枇杷。枇杷洗净，阿母总会惦记着，这一篮给邻家阿公，那一篮给下边阿婆。剩下的我俩就直接剥开来吃，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我到现在都很馋。

后来离开家外出读书，不知不觉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老家，清明祭祖了。老家像是一个被忘在时光里的一扇门，久远到谁都忘记了它还能打开。清明的山花灿烂如故，我却是再也不曾见过。

高中时期，记得学过这样一篇课文，讲的是孔子和他的弟子们闲暇时，听听弟子们谈谈他们的志向。大体内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那几句，"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思绪忽然飞得很远，仿佛跨过了十几年的光阴，往事几度沉浮。四面嘈杂的读书声中，怔忡间，我听到了过去的声音。

高三记的东西可真多啊，日复一日的埋头书本，书山题海，内心压抑不敢放过一分一秒的时间。那年清明，学校说让高三的压力太大，清明放假大家都回家去祭祭祖，让祖宗多加庇佑。只是那一次，我也没能回老家去，老家的人大都搬迁，恐怕在家的也没几个人了吧。

有些人也许再也见不到了，有些地方再也回不去了。

一年又是清明，我已离开老家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