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四个小时了。
我看着卧室天花板上的灯由刚关时的一片荧光绿到完全和黑夜融为一体,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开始模糊的看见物体的轮廓。
我无法不相信这个肿瘤是恶性的,尽管现在我的身体除了和以往几个星期一样的有点不舒服,偶尔会走着走着眼前一阵黑,但我没有再不正常的地方了,至少我觉得,我还是很健康的。
如果单纯是治疗的痛苦,不会让我想到死。但是,那许多的医保无法报销的项目,妻子为照顾我而抛在娘家的孩子和年老多病的岳父岳母,因为无法再去轮流照顾老母亲也无法定期给钱而对我冷眼相加的姐妹兄弟,即使痊愈也因为旷工太多而无法挽回的工作,需要每月定期还的房贷和那些认为我必死无疑将来不会再有用而从未来看望过的朋友亲戚,都让我想到了死。
纱帘外的我能看到对面楼的灯光,只有楼梯间还亮着一列灯,在整栋漆黑的大楼上写下一个金色的阿拉伯数字一。那是一栋居民楼,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它右边的那栋楼就显得有点忙碌了,整栋楼几乎灯火通明,窗户里闪现来来往往的人影,穿着白衣服脚步匆匆的人,蹲在窗户边包头痛哭的人。
这是我脑子里的念头,只剩下了死亡。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法。我忽然为这个绝妙的主意感到兴奋,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但下一刻,我心中就又被愧疚感充满,没有了我他们该怎么生活,父母养大了我而我早早离开,对不起,对不起,请不要逼我了,我卑微的请求不要逼我了可以吗,可以吗。
天花板在夜晚更加苍白了,我的大脑停止了活动,但眼睛也不想闭上。呵,对我来说,闭上眼到底还是是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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