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拥挤的国庆假期,十月十二日,我踏上了去大理的动车,来一次规划好的慢旅行。
行前,天气预报显示大理连续下雨,但咨询得知,大理的天气变化很快,预报仅供参考,即使下雨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还可能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雨后的天空更漂亮。于是,我坚定前行,走拢一看确实如此。13日,阳光明媚,偶尔打阴,蓝天白云很靓丽。
但终究还是有云,后两天就阴天居多,15日晚上开始下雨,并且淅淅沥沥未见真正的停歇。下雨就做下雨的事情吧。在这个到处都是小巷的古城,我突然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于是撑起大花伞去寻找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在复兴路和人民路上,雨并没有多少影响,还是游人如织,伞与人头共攒动。再走进那些更幽深的小巷,似乎有了一点“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的味道,但我始终没有遇见“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偶尔遇见的,不是匆忙就是快乐的姑娘。我也没有闻到“丁香一样的芬芳”,而是大街小巷到处飘散着鲜花饼玫瑰味的芳香。这雨巷与戴望舒的雨巷实在是大不一样,彷徨和惆怅已经远去,现在是匆忙和希望。
我没有遇见丁香姑娘,但我遇见了很多遇见,那些招牌充满着诗意与想象,如:遇见大理,遇见你,遇见爱,遇见柒,遇见静栖,等等。“遇见静栖”是一个客栈。静栖是什么?是安静的栖所,还是曾经一个女孩的名字,我没好问老板。有人说大理是一个容易遇见艳遇的地方,或许是的,但关键是你想不想去艳遇,如果想去艳遇就容易艳遇,如果不想,最多也就是遇见而已。坊间有一句话:“一个人去丽江,两个人去大理”。我不知道一个人去丽江会有多少艳遇,但两个人去大理应该有不少风花雪月的情致。在苍山拍照,在洱海划船,在民宿观海,在环海路上骑车,两人成趣。
我虽有些不入时,一个人到了大理,但我也遇见了不少有趣的景致。在一条叫九隆居的幽深的小巷,雨稍歇,有一群少年少女在写生作画,我的探访似乎反成一个异类,引得他们侧目打望。中间,几个少男少女正要去吃饭,见我拍照,就相互招呼同伴莫当了我的风景,我说你们就是风景,他们就笑着比起手势配合我照相。他们的笑是那么的真诚和善良。
在去龙龛码头的路上,有白族农民在雨里种菜,一大片土里覆着地膜,中间很规则地挖出小眼,白色中露出黑土,密密麻麻,星罗棋布。农民们在一个个小眼里种菜。我问他们种的是什么菜,她们说是“下蒜”,我不解其意,问了好几次还是没有听懂,凑近一看,其实是莴笋,于是说:我们叫莴笋。她们说:是的,也叫莴笋。但对“下蒜”,我仍挂怀,讨论了很久,我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们也并不生气,继续耐心地和我讨论。后来一个稍远点的年轻人过来,用普通话说是香笋,我才终于明白。对我冒昧的探访,他们的耐心和真诚,让我无比愉快。
一次,和一个滴滴驾驶员聊天,他得知我是一个人出来漫旅行,就很热情地给我推荐离大理有点距离但又不是很远的沙溪古镇,说大理还是嘈杂了点,那边更清静闲适,一个人苦闷的时候,去别致的民宿歇歇脚或优雅的茶馆泡杯茶或咖啡屋喝杯咖啡什么的,发发呆、玩玩手机,和不相识的人闲聊几句,都是挺好的享受。看来他觉得我是因苦闷而来,或许是吧,谁没有个苦闷呢,但我更多的是为休闲而来,为希望而来。我希望遇见美丽的风景,遇见善良的人,遇见快乐的事,也遇见真实的自己。
然而,在大理,我遇见最多的是雨。从15日晚间到21日离开,一直都是一阵阵大一阵阵小、一场场来一场场去的雨,淅淅沥沥几乎没有什么停顿。我最后一站所住客栈的白族老板说,这非常罕见,大理的雨很少有连续下个两三天的,但这次确实已下了六天,据说还要下几天,有点像江南了。但江南多细雨,山色空濛,我在这儿遇见的却是多阵雨和小雨,黑云压顶。18日晚间更是不同,大约从晚上9点直下到深夜4点、直下到清晨7点,整晚都是中雨、长雨。雨打青瓦,檐水击地,噼噼啪啪、绵绵密密,不是大得难听,也不是小得听不见,非常均匀,非常有节奏,真的是“隔个窗儿滴到明”。 我住的客栈没有庭院,没有芭蕉,自然也难有雨打芭蕉的愁怨和浪漫,但听得久了,就连我这个心理很强大的男人也几乎生出孤独和愁绪来。年过五十睡眠少,4点多就醒了,再难安睡,索性就起床,专门静听这世间天籁。此刻的听雨,我不能说它是一种乐趣,有一点迫不得已,也有一点幸好相遇,一种有所得又不知得到了什么的情趣。听了一阵之后,心杳杳然,无所事事,就百度一些关于秋雨的诗词来看,见宋人晁补之《浣溪沙》的孤客境况与我此刻相近,反复吟咏之后,依韵略作修改,淡化愁绪,竟较好地表达了这不眠心情,遂成一乐:
洱海秋高风不号。
涛声微澜鸟嗷嗷。
旅行迢递为自销。
一夜少眠孤客耳,
耳边静听雨萧萧。
碧纱窗外少芭蕉。
天刚刚亮的时候,我就出去狂街,此时行人稀少,信步街头巷尾,青瓦飞檐、雕梁画栋的老屋,安静清闲、幽深逼仄的小巷,让人顿生悠悠古意。而脚下湿漉漉的青石板,街边水渠清澈的流水,流水旁碧绿的垂柳,以及到处都是的姹芷嫣红的三角梅,又彰显着四季如春的美丽。
我在大理遇见了绵绵雨,绵绵雨遇见了我不停的步履。
二〇二〇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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