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哥哥,你原来在这儿啊。”
女孩的声音打乱了我的沉思,转眼人已经在我身旁坐下,一瀑的秀发不时在微风的吹拂下打在我的手臂上。
“哦,桑妹,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奇哥哥在这儿啊,那当然要过来了。”
近日天气渐渐有些寒了,江南的湿气在不知不觉间侵袭人的身体。我这才第一次发现,我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啊,不再是那个小时候不惧寒凉肆意奔跑的小孩了,也无需家人的帮忙,自觉地穿上了冬衣。
我不自禁转移了话题,“桑妹,怎么还没下雪就穿得这么厚了啊,你看这裹得厚厚的。”
“呵呵。”只看到她口中轻笑,“奇哥哥不也是如此吗?我家阿爸说,今年恐怕会有大雪,来年收成应该不错呢。”
是啊,自古瑞雪兆丰年,没有哪户人家不求一场大雪的,虽然厚厚的衣裳着实有些不便。
“奇哥哥,你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河对面的墙上被河水反射的阳光打出一阵波光凌凌,金色的浪纹颤抖着,随着静静流淌的小河不断扭动身躯。
她的手是那般的洁白透彻,不经意一缕阳光掠过,我好像看到了寺庙中观音大士那圣洁的雕塑。观音?我连忙收摄心神,怎敢对观音大士胡思乱想。
“奇哥哥你怎么又发呆?”拓桑妹妹此时微微皱着眉头,从她大大的眼睛里我仿佛看到自己单薄的身体,平静的眼里透着一股探究。
我避开她的眼睛,“我只是刚想到我过几日要离开这里,有些留念罢了。”
“什么?奇哥哥要离开?为什么?”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完全不顾所谓的男女之防。我却无法回答,难道要告诉她前几日我在郊外游玩的时候碰到一条大白蛇,并且无意之中踩了它一脚,如果不是正好有一个大和尚路过,我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我前几日遇到金山寺的一位大师,他是那里的方丈,法力无边,我想跟他……”
“金山寺?奇哥哥你要去当和尚?为什么啊,我们在这里一起生活不好吗?”她一把抓住我的手,神情急切。
我的眼里不由泛起一阵水汽,那双手自长大后不知多久没有再与我这般亲密,可是再接触时却是要两地分离的时候了。
我不能告诉她,那条大白蛇身具妖气,前些日子虽说被大师吓走,却也说不准会不会再回来,那可能是这个庄子的灭顶之灾,只有我这个罪魁祸首走了,这个宁静的小庄子才不会破灭啊。
“我从小就向往成为有大师那般威能的人,如今难得有机会。”
“啪。”一声脆响,我摸着发红的脸颊,看着嘤嘤离去的背影,却说不出一句挽留。河中的水依旧静静流动,不知多么茂盛的水草才将这水变得这般的浓绿。水中是我淡淡的倒影,旁边却少了一人。
猛然间一缕白线闪过,我连忙离开岸边,腰间的锦囊微微发热,那颗小小的佛珠正发出微不可见的声响。
小镇依旧静悄悄的,上游的李家阿姐蹲在河边,手中的捣衣杵拍打不休,口中的小调婉转地盘旋在小镇上空。
家里,阿婆菜的清香让我着迷,只是,看着那只大大的猪蹄,我却有些心酸。
“阿爸,这是干什么?”我指着那只猪蹄问道。
阿爸没有说话,倒是阿妈眼中冒出泪水,“你阿爸这是怕你苦啊,我们就这么眼睁睁送你去当了和尚,往后是再也吃不上这东西了,不如就趁现在,能吃的时候多吃几口吧。”
阿妈口中哭泣不止,阿爸只是夹着菜,清淡的阿婆菜混在饭里,黑白裹着化作一团,我喝上一口豆腐汤,对往日垂涎不止的酱香却没有一丝动心。
狭小的木屋里,一家三口默默吃着饭,两个男人相对着,挺直了腰板,一个女人不时抽噎,桌子中间,那只油亮的猪蹄,只是静静散着清香。
清晨,正是万物皆静的时候,对着身穿黄色袈裟的大和尚作了个揖,又顺势想往下拜,只是大和尚却突然伸出双手扶住我,“无需如此,你我还未行师徒之礼,哪用行这跪拜之礼。”
大师微微笑着,慈眉善目的脸上,两条白眉直直垂下,我不由得听了他的话站了起来。
“谢师傅。”和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身走向村外,粗布鞋踩在青石板上,没有一点声音。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村子,低矮的屋檐和粗糙的墙面将村子隔出一条条巷道。空荡荡的路上没有一个人,我不禁低下头,追着师傅的脚步离去。
走到村口,前面便是大大的牌楼,突然我心头一动,回身径直望向街角,依旧是空无一人,不觉心头落寞。
身旁的树梢传来沙沙的声响,起风了,那一缕秀发在街角隐隐浮现,我终于笑了起来,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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