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一部很棒的电影,《海边的曼彻斯特》。
主人公叫李·钱德勒,影片开头在曼哈顿一个公寓做修理工。他少言寡语,做事认真,时常会突然暴怒起来,骂难缠的客户,在酒吧里无缘无故打架。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这样,他体内似乎装了一个发条,上到一定程度就会没有征兆的爆裂开。同胞哥哥乔伊·钱德勒突然去世,他回到故乡——海边的曼彻斯特,这个美丽安静的小镇子处理后事,故事就此展开。李曾经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美丽的妻子,三个可爱的孩子,关系很好的哥哥,相处融洽的侄子,一大帮朋友。日常生活除了陪妻儿,还会和哥哥侄子一起出海,或邀朋友来家里聚会。以上也是我理想中的生活的样子,能出生在一个避世的小地方,有自己生活的小圈子,身边有家人朋友,永远不用去接触外面凶险的世界。
灾难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降临,由于李的疏忽,烧掉了家里的木头房子,妻子被救出,三个年幼的孩子却葬身火海。自此,李被彻底击垮。妻子与他离婚,他一夜之间失去所有,虽然还有哥哥和侄子,但怎抵消的了亲手葬送三个亲生孩子的自责和痛苦。在警察局录完笔录后,甚至抢下警察的枪准备自杀,被阻止后,他搬离了家乡到隔壁城市曼哈顿,住最便宜的地下室,打一点零工以维持开销,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哥哥离世逼他不得不回到家乡这个伤心地,回忆起那些伤心往事。
我想,一个人完全的放弃自己,便是像李那样,封闭起所有与外界建立联系的途径,拒绝与所有人产生交集。他要用这样活在人群里却只有自己的方式,惩罚自己。
所有人都在重建生活,努力的好好生活。前妻再嫁,并顺利怀上了孩子。小侄子已经长大成受人欢迎的大小伙子,在学校里组乐队,打冰球,还同时交了两个女朋友。就连当年醺酒放荡的嫂子,都皈依宗教,改嫁做了贤妻。可李不愿从过往中走出来,和前妻在路上偶遇,前妻想要修复关系,对他说,“抱歉之前对你说了这么多过分的话,请你原谅我。我听说你回来了,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饭吗?我爱你,李。”李听到这里竟恳求前妻,“求你别这么说。”然后落荒而逃。
你看,连前妻都已经让那件事过去了,可李过不去,他拒绝前妻的原谅。当天回到家,又梦到三个孩子问他,“爸爸,你看到我们身上的火苗了吗。”这个梦魇不知造访折磨了他多少年,让他时刻不能忘也不敢忘记痛苦的滋味。
他怎能不痛苦,看到前妻抱着和别的男人生的小孩,会想起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三个孩子,也曾这样软糯可爱。看到前妻推着婴儿车的样子,会想起曾经车里躺着的是自己的亲骨肉。这所有美好都被他葬送。所有人都原谅他,他不能原谅自己。
这里不得不提及两位主演,饰演李的卡西·阿弗莱克和饰演他前妻的米歇尔·威廉姆斯。两位年轻演员,在这部电影了奉献了绝佳的演出,李和前妻在街上偶遇的片段,我回看过无数次,每次都无比动容。米歇尔先是礼貌的与卡西打招呼,卡西礼貌又牵强的回应。而后米歇尔越说越激动,开始哭泣,李慌乱不知所措,想安慰,可说不出口。米歇尔想牵一牵李的手,李却始终把手揣在衣服兜里不拿出来,米歇尔只能轻轻碰他的手肘,胳膊。最后米歇尔说出,“我爱你,李。”的时候,李完全崩溃,整块脸憋的通红,眼睛不知道往哪看,脚不知往哪走,喉头不知该发出怎样的句子,一边拒绝,一边语无伦次的告别,落荒而逃。每次看这儿,都会想起那句话——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这样克制,这样断人肝肠。
影片的结局是,李本要留在海边的曼彻斯特照顾侄子,但他最终决定把侄子过继给哥哥生前的好友,独自返回曼哈顿。
他没法留在家乡继续生活,但与侄子一个月的相处,为他封闭的生活打开了一个小口,非常小,小的几乎看不到,但这个小口至少表明,他有走出来的希望了。
这部电影,看的人绝望又温暖。
绝望的是李始终在自我放逐,温暖的是,当至亲需要时,他尽力尝试了做些改变。救赎自己,再次融入进普通人的温情中去。
我希望李好起来,因为人活着总得有点盼头。又不想他好起来,因为振作精神,可能本身就是个悖论。
那不如让他们都走吧,都往春天里去,就留我们在这破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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