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贫困县里的贫困家庭养出生的5个孩子中最小的孩子,没有被送人就是因为奶奶的倔强,不舍得。这个还算幸运的男孩就是我的父亲,一出生便烙印上了贫穷的印记,并且一望无际。为了生存,奶奶领着他们到城里四处要饭变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至于穿衣、教养以及其他生命体验会是怎样就不必多说了。或许这些经历塑造了爸爸刚毅的性格。这是我从妈妈那里听到的一点关于我爸爸小时候的描述,爸爸从来没有提起过,就像他吃过的苦从没有放在心里,更不会挂在嘴边。
爸爸是在当兵时与妈妈相识,因两家异地,爸爸家境贫穷,爸爸又其貌不扬,妈妈的家人自然都反对,可软弱的妈妈倔强了一回,心疼爸爸,不舍得放弃爸爸,就这样因为另一个不舍得的执念,爸爸的命运又被改写了。
我印象中爸爸的前半生操劳奔波,起早贪黑,从没喊过累,更从没叫过苦。种地、摆摊卖水果、摊煎饼、熬糖稀、卖卫生纸、跑三轮出租、跑三轮货运、卖三角带...能接触到的挣钱的活都干过。我只记得倒卖三角带好像没挣到钱,其他只要是勤快的活都挣钱。在社会的底层中,摸爬滚打,一刻不停。日子也在爸爸妈妈的辛劳下越过越好,这幸福的底色是艰辛汗水。我在爸妈的爱和关怀下,安心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生活,尽管不富裕,可我没受过苦。
赚钱的时光对于爸爸来说总是快乐的,邻居们总能听到爸爸大老远就传来的歌声。“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常挂在爸爸的嘴边,这是他表达快乐的方式,也是他给人们留下的记忆。
爸爸生病了,慢性病注定了煎熬,这煎熬的底色是爸爸的性格,导火索是离开了妈妈的开导独自面对老家亲人的一地鸡毛,最终孝心加耿直的性格还是败在了自私的人性上。得了病的爸爸也是闲不住,在妈妈的百般阻拦下,也没能停止他想为家庭
挣钱的脚步,我不清楚是责任还是对生命意义朴素的追求,我感觉没有价值创造的生活爸爸是一天也不愿意过。直到生命的后期,他也坚持下楼坐坐,下床坐坐,起身坐坐。
死亡对于爸爸无疑是种解脱,我永远也忘不了握在手中父亲那慢慢变冷和僵硬的手,似乎我心的一部分也随着变硬了。爸爸较为短暂的一生色彩偏灰暗,在无怨无悔、无声无息中把亮的色彩给了我。
爸爸的离世给我留下了什么?爸爸生前,我一直自诩算个孝子,可在爸爸生命的终点前,我还在捍卫着自我的原则。现在想想这是多么可笑,更可笑的是固执的我到现在也还一直抱着自己的原则。一味理性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意识到这点,今后我的原则会多一些弹性。
爸爸离世后,再也不敢说自己是个孝子,随之而来的是遗憾和自责,当然这是我人生要经历的部分,是我过往体验的总和必然导向的结果,爸爸的离世让我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思想中有关软弱、自私、幼稚的思想,让我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这不怪什么,重要的是今后我要怎么做。
在给爸爸扫墓时,自然会让我的思绪安静下来,回想爸爸的一生,会想人生重要的是什么?是体验?是能给世界留下什么?或是虚无?或是心安?或者这些思考根本就是幼稚的,是不重要的。每个人的心底都有自己的答案,无关是非对错,别人也给不了,得靠自己。
当然,在我入土后,希望我的孩子在写你好张照浩时,能多一些豪迈与洒脱,多一些从容与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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