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短篇(二)

作者: snowpatrolnow | 来源:发表于2021-01-03 10:48 被阅读0次

    2020年的圣诞节,雪原去北京看阿度。

    北京的冬天真冷,生在南方的雪原很少看见雪,路边的灯光把片片雪花照得昏黄,像一页页泛黄的旧纸屑缓缓飘落。雪原用一只手裹紧羽绒服的领口,另一只手去接那些雪花,让它们在掌心里慢慢融化。

    阿度发了一个地址给雪原,是一家酒吧。酒吧的大门是一扇生了锈的大铁门,中间微微敞开,里面有个小小的院子,三三两两站着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穿着基本款的北面羽绒服、各式的束脚裤和AJ,有些抽着烟,有些说着笑。雪原在门外站了一会,看了看手机,晚上十点二十分了。

    院子里面的门打开,直径走出来一行人。一看就是乐队的人,有的人手提着琴盒,有的人背着琴盒,那里的第三个人,雪原定睛看了看,没错,就是阿度。

    阿度也看到了雪原,他跟乐队的其他人打了下招呼,指了指雪原,示意让他们先走。乐队的人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下雪原,有的露出“懂的懂的”的坏笑,有的拍了拍阿度,缓缓走开了。

    阿度朝着雪原站着的方向走了几步,没走到眼前就停下了,两人之间保持着两米的距离,就这么伫立着、对视着。

    过了几十秒吧,雪原打破僵局,向阿度的方向走了几步,说:“好久不见啊,帅哥。”

    阿度还是不说话,怔怔地看着雪原,然后慢慢露出一抹笑容,又紧紧收回,随着伸开双臂,说了声:“过来。”

    雪原听见他的声音,继续走过去,抱住他。

    羽绒服里的空间瞬间被挤压,雪原感觉阿度的手臂环绕着她的后背,越收越紧越收越紧,紧到心跳越来越强烈,呼吸也有些憋闷。雪原把手收回来,搭在阿度的肩上,轻轻往后一推,阿度微微松了手,调整了下两人的距离,然后看着雪原,说了声:”好久不见啊,美女。“

    酒吧里突然传出雷鸣般的音乐,那是支金属乐队,院子里站着的年轻人争先涌进了房间,雪原朝里面望了望,大家都开始行起了金属礼,甩头跑火车也跟着蓄势待发。看着那些青春的生命,雪原微微笑了下,说:“年轻真好。”

    阿度把琴箱从背上取下来放在地上,看了看雪原,也跟着笑了笑,说:“你都没怎么变啊,还是以前的样子。”

    “这么多年你想过我吗?”雪原突然问到,可是没有等阿度回应,她就继续说:“我要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两人沉默地坐上了出租车,车上的暖气开得很足,暖风吹得雪原有些疲惫,她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些,头慢慢侧滑着靠在阿度的肩上。

    “所以,你还好吗?”雪原轻轻地问着。

    “还好啊,乐队照样做着,慢慢也有些固定的乐迷了。公司还上着班,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吧。”

    阿度没有问雪原好不好,就像十年前的不告而别一样。好像他从没有关心过她的生活,也从没有把她纳入进他的生活范围中。

    无所谓了,雪原心想。能这样再见一面,已经很好了。

    一路上阿度给雪原放着乐队创作的音乐,是一些很躁的grunge,雪原曾经和他有着一样的偶像,涅槃,他们听着一样的音乐,过着同样孤独的青春,在同样的失意之时,阿度为雪原写出了一首柔情的歌曲。后来阿度离开家乡去了北京,带着义无反顾的勇气和毅力开启了新的人生,而这一切都与雪原无关了。

    阿度住在一座老旧的小区里,虽然小区里房屋的外立面还是砖瓦的原始模样,但出租屋还不耐,格局是一个小小的客厅和一间卧室,卧室里面放着床、电脑桌、书柜和衣柜。电脑桌上放着半瓶没喝完的可乐,床是灰蓝色的,雪原喜欢的颜色,她走过去坐在床边上,说:“还是把可乐当水喝?杀精的。”

    “杀就杀吧,反正也用不上。”

    “有水吗?我想喝水。”

    阿度拿起桌上的烧水壶走出去接水。雪原拿起角落里的木吉他开始拨弄,阿度接完水回来,说:“你还在玩音乐吗?来一段呗。”

    雪原说:“早不玩了,我没天赋也不爱练琴,不像你,可以有自己的乐队。”

    接着是一阵沉默,烧水壶恰到好处地传来呼呼的烧水声,雪原说:“给我弹一个吧,帅哥。就像以前一样。”

    “以前?”

    “有一次,我去你的大学找你,在你的出租屋里,你给我弹了一首天空之城。”

    “哦,你还记得啊。”

    雪原笑了笑,有些尴尬和苦涩,可似乎又在意料之中。她继续说到:“见面那个拥抱,你是计划好的,还是随意的?”

    阿度说:“2012年的时候,你在网上找过我,那会你刚工作,好像很不如意,一啪啦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我感觉你变了很多,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你,就说下次见面,我们一定要拥抱一下。”

    雪原噗呲一下咧嘴笑了,说:“这你倒还记得。”

    又是一阵沉默,几秒钟后,雪原催促着:“快,给我弹下天空之城。久石让的版本忘记了,李志的也行,但是要连弹带唱哦。”

    阿度搬了凳子坐在雪原面前,凳子比床矮,这样阿度的头就比雪原低了一点,磕磕绊绊的天空之城音乐响起来,看来是很少再弹过了。雪原回忆着,大学那会也是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角度和音乐,不由轻叹了一声。

    水烧开的气鸣声响起,阿度把琴放下,起身去倒水,倒了半杯开水,又不知从哪儿抓起一瓶矿泉水往里面掺了半杯,递给雪原时说着:“我就一个喝水杯,别介意啊。”

    雪原坐在床上,伸手接住水杯,喝下后递给阿度,在阿度把杯子放在桌上的瞬间,起身吻住了他。

    阿度薄薄的嘴唇还是那么柔软,他接住雪原的吻,伸出一只手环着雪原的背、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毫不意外地回应着,张开嘴用牙齿轻轻咬着雪原的嘴唇,两人的舌头往里探着,交织着。旧情人久别重逢,如同两个老手过招,激情一蹴而就迸发出来,雪原蹲下含住阿度,用嘴尽情地释放着。

    阿度说:“你变了。那一次,我们……我感觉你好害羞。”

    雪原说:“所以我一直在想你,想要完成它。”

    阿度的力量让雪原软得像一滩泥水,雪原用力地拥有着他,吸吮着他。在离别后的无数个日月星辰里,雪原好多次幻想过此时此刻,但所有的幻想,都不及现在,现在的她是如此充盈地被填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停止了动作,挨着挤着躺在那张单人床上。雪原听到外面的风呼啸地吹着,感到她所在的空间好温暖,哪怕这个温暖只是暂时的,那也好啊。长夜漫漫,离下一个白昼来临,还有好多好多分钟呢。

    “你还会给其他人远程控制电脑吗?”雪原问到。

    以前雪原的电脑出了任何的小毛病,阿度总是会在另一个空间里,点开联结雪原电脑的远程控制,看到阿度发来的远程控制,雪原就安心地点击“接受”,然后坐在电脑桌前,看着被阿度操控的鼠标在自己的电脑里来回操作,电脑被修复。也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多次了,雪原慢慢感觉自己身上有一根线,被阿度牵引着,阿度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随。后来有一天,雪原不想再这样从后面追随阿度了,她想和阿度并肩齐驱,阿度却不见了,在阿度消失的这几年,雪原不停地找寻着那根线,好像在找寻着自己的方向,直到后来,她意识到,阿度实际上也许并不想牵引她,所以才主动消失了,她得寻找自己的方向了。

    “现在都没有人找我修电脑了。”阿度缓缓地说,手伸过来抱住雪原。

    雪原享受着阿度的拥抱,一时兴起说到:“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阿度秒回:“爱过。“

    两人进入了沉默。过了一会,雪原说:“这个段子我听过。”

    阿度说:“哈哈,冷不冷?”

    雪原没说话,阿度又问到:“留在北京好吗?”

    雪原顿了顿,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却缓缓说道:“不了,明天下午的飞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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