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窗外的雨棚微微颤抖的时候,我知道,这雨,又要下不停了。下雨天是最能让我烦躁的,尤其是缠缠绵绵、腻腻歪歪的细雨,那若即若离的态度,真想让人甩手而去。可是,我太渺小,置身于这片天空下,即要接受他的热情、阴翳、沉默......我无可奈何,却也无能为力。因此,我决定接受他,像他包容我一样去接受他。
无数次静下心来,却第一次真诚看他。隔着防盗窗,灰白的世界被分成了好几格,好像一块放了太久的华夫饼,仍然氤氲着香气,却无法掩盖早已冷却的事实。我将手攀上栏杆,为了把眼前的这个世界看得更加真切。砂石地的砂石由淡灰色变成了深灰色,尖锐的棱角隐匿在细雨的消磨之中。世界很安静,雨细得没有一点声音,我看不到围墙外那一方天地,拼命伸长脖子,却仍只能看到墙顶灰瓦的侧身。那雨仿佛天生不喜欢被注视似的,可劲儿地往瓦片之后仰落下去,再加上阵阵似有若无的风,他越发摇摆不定。但我断然不可以始终这么嫌弃他,他仍是美的,静的,让许多人为之沉醉的。有时我会想,若他是个女孩子,一切便在情理之中了。
我也要像世人一样赞美他,否则倒显得我与这世界格格不入了。哲人说,没有感恩,一切道德就无从说起,我若要学会欣赏这朦胧细雨,首先要能够感恩他。靠着窗沿,我有些惆怅,有些茫然,感恩之说从何说起呢?借他人之恩感己之恩可好?譬如那墙角的一点殷红。柔弱如她,身子单薄得令人心疼,腰背像是因为伤寒永远没法儿挺直起来,在风中颤抖着,哽咽着。幸好有他,温润如他,只是轻轻拍打着花瓣儿,在嫩叶上滴上几滴晶莹。那骨朵儿定是感激他的,纵使万般柔指也不及他刹那轻呢。
绵绵细雨,孕育出一个静谧详和的世界。落雨轻点,在石板上绽出一朵剔透的花;飘摇落下,在地纹间晕出一幅清新水墨画;柔雨絮絮,在指尖缠绕出万世芳华。我曾看不见,这个世界,我曾漠然于他的改变,这个细雨筑成的小小世界,让我惊讶,让我感叹,让我惭愧,让我不舍。万般情绪交杂在心头,朦胧中,凉意慢慢浮现,但那加热过的香气四溢的华夫饼,却叫人渐渐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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