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的南京,秋天,大概六点,你去长江大桥,你就往桥中央走。
雾霭里,雾霭里看不见远方的,看不见阅江楼,看不见紫峰大厦,来往的也是陌生的车,陌生的人,穿金戴银也顾不上,美若天仙也顾不上,一秒钟也好,两秒钟也好,这样的人那样的人,都从雾霭里你的身子边上过去,也从你生命里过去。于是在这样的雾霭里,你才更好发现,你只剩你自己。
有时候也想,从这里跳下,不是寻死,只是好奇,这世界居然,真如那些人所说,少了谁也好,世界又一样转。悲伤的人总要悲伤,也许几日,几周,又也许几年,而生活却要依然。
年年依然,栖霞到了枫叶全红,地上也是红遍了的柔软,风里带清香,树与树是火红的帐幔,黄鹂鸣的一整个栖霞融进这秋风都多了一份清脆。
你却要快一步先走,比那些三两结伙的人先走。再晚点,火红的叶子落了黄,黄鹂避寒往树窝里藏起,清风寒冽,透出冰渣子里的冬讯,到那时,怕就要晚了。到那时,冻你一个人冻,寒你一个人寒,入了夜,几家灯火门窗一关。再大一个城市,就是天宫,也容不下你诺小一个人不是吗?
来了几年都好,出生在哪都好,有没有房子,户口,钱,车子都好,遇不到李嘉睿,在哪里,我都是客。客,是客死他乡的客。
而李嘉睿,她是我的老婆。
李嘉睿是上海籍的新疆人,她是从金黄金黄的小桂花里蹦出来的,她妈妈是花仙子,她每天的生活就是从这朵花上跳到那朵,呼一口气,那桂香飘的一整个南京的风也沁人心脾。
我总不信佛,却爱看寺,去鸡鸣寺,去金山寺,去灵隐寺,爱看那烧香的炉,爱看那寺庙顶子️的龙兽。拜,总得有愿望,可想来哪怕说了愿望,烧了香,磕了头,给了钱,拜了也不一定有效,所以不拜也罢。见到拜的人倒不免想多看上几眼,看看是如何的人,才要信这样的路径。
次次如此,直到遇到李嘉睿这样的人,日久天长,终究是全然变了一个人。有无寺庙,有无佛像,中国的也好,西方的也罢,是神总想嘱托上两句。
终究有了心愿,便是想和李嘉睿这人至少至少,先与这人伴着个百八十年才好。需要缴多少钱也好说,需要付多少力气也好说,只怕没有途径,才让人最难快活。
晨时的南京,秋天,大概六点,我才不去长江大桥,也不会往桥中央走,因为李嘉睿在哪我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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