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啜饮着暖茶,眨巴了两下那被书卷吸走湿润的眼睛,无神地盯着窗台下的暖气片,还没从《偷书贼》(马克斯·苏萨克)的震撼下缓过劲来。这部小说布景于战乱年代,描述了一个因意外爱上阅读、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偷书的小女孩莉赛尔。姑娘感到,自己与书中主角产生了奇怪的共鸣:一方面,一向自诩为勇敢坚强的她,认定自己也会为了书本而去赴汤蹈火;另一方面,作为现实中书店的守护者,绝对不会允许书贼的出现。她很自豪的是,自己拥有一整个书店的、一辈子都读不完的图书,而且每一本书都有着合法的来历。
啊,不过要限于卖剩的书就是了。姑娘忽然想起与店主爷爷的约定:各版图书,只要连续十个月都无人问津,便可供她占为己有。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去看了看“经典名著”书架上的《边城》(沈从文)。此书中的女主角“翠翠”,有着天真烂漫的性格,还有一群爱她护她的人在身边。姑娘心想:如果自己与莉赛尔亦敌亦友,那么同翠翠便会是亲密无间的至交。她实在太喜欢《边城》了,以至于难以接受爷爷将《骆驼祥子》(老舍)、《阿Q正传》(鲁迅)这类描写堕落的、臭小子的书摆在它左边。在她眼里,那不是三本摆在一起的书脊,而是两个流氓尾随着一个刚进城的、毫无防备的乡下姑娘。因此,姑娘总是趁爷爷不注意时,将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洛丽塔》挤到那它们之间。她认为,“堕落男人→堕落女人→前路未卜的可怜姑娘”的顺序,要让人好接受得多。
爷爷果然又把《洛丽塔》拿走了。他总是一个劲儿地说,《洛丽塔》不是中国的书,要放到外国名著那里去。姑娘才不吃这一套:只要有机会,她便会把《洛丽塔》插进那个狭小的缝隙里。这个缝隙是如此之小,乃至于她每次都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将这几本书挤在一起。天气过于潮湿、或者过于干燥时,她还得先插一条塑料书签进去、借它减小书背与书面间的接触面积,进以减小阻力,免得将封面或封底蹭破。
奇怪的是,这次将《洛丽塔》重新插回其中,却毫不费力。女孩心觉奇怪:这一定是因为,这层书架上少了一本书。可是,姑娘不记得有谁买过这里的书。
难道,店里来了偷书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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