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会棕在满世界的找我,我开车冲进了水里,他追来,我知道他会游泳,于是我拼命逃跑,窒息与恐惧,他说要我死。他的恨如同梦境中的海水,包围我,冲我嘶吼,我躲进了鲨鱼腹中,以为这样他就不敢追来,最后,他硬生生划破了鲨鱼的肚皮,他要我死。彻底的死。他说,你别害怕,我不是人。狰狞的表情如同魔鬼像我靠近。...........噩梦惊醒,窗外一片鸟声啼鸣。
——楔子
习惯性的打开手机,时间显示清晨6:19分,起身上班了,公司周末加班,起早就有买豆浆油条的时间。上班路过一条很大的江,我从车窗望出去,东边天空已经红了一片,光线投在江面上,波光闪闪,这是我在家乡城市看不到的风景,年少时候总是很容易满足,站在五楼的天台看远处连绵山峰上冒出的日头就已经十分开心。现在的日子,晨钟暮鼓,踏着晨曦上班,伴着夜幕降临再回到住处,除了闲暇日子找乔蔓洛吐槽一下近况,我的生活全然没有波动,如一潭死水一样平静。往往太平静的湖面总是隐藏着危险,我知道她总会找到我。我在等着那一天。
五月中旬,气温开始飙升,因此休假的日子也不想出去走动,呆在我66平方的出租屋,我甚至连门牌都摘掉了,这是个十分隐秘的住宅区,十九楼的单间,我还特意安装了防盗门,一个人,总缺乏些安全感。我时常梦到江会棕找来,我怕他但想念他,唯一让我恐惧的是,沈影桐也在满世界找我。她在网络上散播消息:关穆,同样的毁灭等着你。
2009年我跟江会棕第一次出现在沈影桐面前,那时她就告诉我,喔你们好不配哦,当时的我只会脸红一句话都不敢反驳,自卑的心理驱使我只能红着脸微微笑。如果时光倒转,我想一定是另一番模样,生活将我打磨的失去菱角,变得方圆,学会刻薄。但我怀念曾经,因为那时我以为江崇爱着我而不是恨我。人总会犯错误,犯错就要付出代价。
然而六月初,沈影桐终于还是找到我,公司搬迁以后总是加班很晚,下班后拖着疲倦的身体坐在公车上,靠着玻璃却再也没有丝毫赏夜景的心情,总感觉闷闷的,放眼望去只看到拥挤的人群,这街道车水马龙,我能和谁相拥。如此应景的歌词。
到了楼下,一辆奥迪猖狂的堵在门口,我隐约感到一些不自在,匆匆上了楼,电梯上升的很快,中途没人进来,我开始越来越紧张,有时候,人的第六感真是准到诡异。果然,我那扇没挂门牌的木门开着,防盗门也被弄开了。
“挺久不见啊关小姐!”就在我愣在门口时,一身火红的长裙,干练的短发,精致的妆容,涂着跟长裙一样火红口红的女人出现在我的视野,原本昏暗的灯光下,她显得特别刺眼,就像坐上骤升的直升机,我的恐惧一瞬间袭来,我差点没认出这个当年咄咄逼人的女孩子,是她,让我五年来都活在不停的躲避中。
“找到你可不容易呢!”高跟鞋在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想此刻我脸色已然苍白,狼狈而落魄。
2009年冬天,那时候我父母还在一起生活,我同江崇一样住在A城最好的环江小区里,深冬的大雪天,凌晨六点我们踩着脚下厚厚的积雪去上学,天还是一片黑,头顶的天空星星点点,他总是比我早十几分钟在小区外面等我,因为怕被各自的父母看见,有时候他还会买到热腾腾的包子或者烤番薯给我。跟很多高中生一样,宽大的校服上面套着羽绒服,背上压着沉重的书包,从小区出发要走半个小时到达学校,然后分开各自到教室。一个冬天我们都是一起上学,因为我跟他说过,我怕黑。而北方小城的冬天,昼短夜长,八点多天才完全亮,而我们所在的第一中学要求6点20到校。于是一个冬天,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A城算本市很一般的小城了,这里经济落后。交通不便利,走路上学会冻手冻脚,然后深深怀念夏天骑单车上学的日子,漫长的冬天似乎持续了很久,树上的的冰凌子露着锋利的尖尖角,出太阳以后就会有一滴滴的水掉落下来。偶尔走过有水滴到脖子,我会大声喊叫,而江崇就在一边默默的笑,过了不久,关于我们恋爱的消息就传遍了班级,那时候的我,羞涩而又腼腆,总是在同学的起哄声中跑出教室,而我大概也是心虚,因为我喜欢江崇,这是无可厚非的。
冬天终于过去了,天开始很早就放亮,终于,我在曾经的路口再也见不到他,那时候的感觉至今很深刻,好像什么东西从心里搬空了,走路的步伐开始沉重,甚至于到学校的路途,都感觉长了十倍。然而同学依旧会起哄,有人聊到他,总会跟我扯上关系,事实上,他并没说过什么,我也没说过什么。
不久之后,我那个外人看来幸福美满的家庭终于土崩瓦解再也撑不下去,当我上完自修回到家,房子的一切凌乱着,地上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这样的情景在我的记忆里不定期刷新着,但这一次,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冲进阿妈的房间,她脸上的血渍已经干了,一个人呆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跟我说。那夜之后,父母离婚了,我那身为区长的父亲,很早就不回家了,要不是被阿妈翻出他手机里龌龊不堪的照片,他也不会翻脸摊牌,我跟着消瘦的阿妈搬出了那里,临走那一天,我站在小区门口,心里多盼望江崇从这里走过,我想他看见我离开,我又怕他看见我满脸泪水狼狈的样子。
我很久不去学校,我的生活从那一刻发生了翻天的变化。我们搬到距离学校很远的姥姥家住,舅舅几年前车祸去世,只留下两个七旬老人和两个小我几岁的弟弟妹妹。我知道艰苦的日子要来临了。但我想不到江崇来找我了。
那时候冬天刚刚过去,北方的春天只有到了暮春时候才能看得见遍野勃勃的生机,远一点的山阴处依旧残存着积雪,有时候甚至看见野猫在雪地里奔跑。江会棕来的那天,天空异常的蔚蓝,阳光暖暖的铺洒在大地上,这是一个城市偏北的小县城,我从来没问过他是怎么找我,那天他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在我回头的时候就已经站在院子外的梧桐树下,我以后的记忆里再也抹不掉那天的情景,还未发芽的梧桐树光秃秃的枝干裸露在阳光里,而他,如同梧桐一样站立在那里,阳光打在他脸上,任我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一片耀眼的光芒。
我终于又重返校园,像任何一个一夜之间变成孤儿的孩子一样,我不再跟同学嬉戏打闹,变得沉默不爱说话,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江会棕每天会带吃的给我,由于我住进了学校的宿舍,我不再跟他一起上学,午饭的时候我总是最后一个出现在食堂,后来他干脆也搬进了学校寝室里住,这样我的生活规律又开始回归正常化,他总是臭着脸喊我吃饭,臭着脸催我背书,后来很多人都知道我们谈恋爱了,尽管当时同年级已经有很多情侣,但我们的事情也在课间被传的沸沸扬扬,他从来不理会这些,依然在晨读之前将早餐从窗子外递进来,那时候我以为我很难从父母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后来邹婉儿走进了我的生活里,他跟江会棕,是在那个非常阶段带我走出阴影、我一直不敢忘的人。
邹婉儿是个大大咧咧笑起来很“泼妇”的女孩子,父母离婚前我并没有寄宿学校,跟同班的同学并不是很亲近,邹婉儿住在我上铺,刚认识她时的印象就是她一头毛糙的自然卷头发,而我搬到学校住的时候他已经剪了一个男孩子的短发。就在江会棕送完早餐后班里同学就开始起哄,这时候我通常是窘迫的满脸通红的,这时候邹婉儿开始像个老师一样的站起来双手比这STOP的手势喊着:“嘿!你们瞎吵吵啥呢?”这样的事情多了以后我就主动开始跟她搭话,第一次我说谢谢时她摆摆手说别提了那算啥,就像很久以后我得知江会棕并没有把我当成女朋友时抱着她哭时一样。
再后来我跟江会棕每每逃晚自修时总会喊上她,那时候夜晚的操场上总会有几个逃了晚自修出来打球的人,我只是坐在边上看着篮球场上几个人奔跑追逐的身影,邹婉儿也跑进去凑热闹。春天已经过完了,风住尘香花已尽,夜幕下的操场树下铺着凋谢了的樱花,有时候飘来淡淡的余香,我突然想起婉儿也是个外表粗犷内心很柔软的女子,她的书本里总会夹着几朵干掉了的花或者银杏的叶子,而且保存的很好,上面标注着时间。顺手捡了几朵花藏在了校服宽大的口袋里,我想记住这一刻,没有烦恼,没有痛苦,只有快乐的笑声和淡淡的花香。远处他们依旧带着篮球急速的跑着,我却把这样的夜晚全部刻进了心里,无论以后岁月如何变迁,我都将它珍藏。
立夏以后,我们的日子又繁忙起来,试卷与习题开始扑面而来,这一年开始文理分科了,我跟邹婉儿就这么分到两个班级,而江会棕却始终在之前的理科班。后来,学校的各大比赛开展,各种类型的赛场上开始出现沈影桐这个名字,无论是演讲比赛还是英语竞赛、数学竞赛。后来我得知这个女孩子是江会棕的同桌,她也是学校学生会的会长,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莫名紧张起来,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但是江会棕依然像往常一样来找我,给我送吃的,喊我背书。慢慢的我就淡忘了这件事。
夏末的时候江会棕的生日到了,他组织了一个小聚会,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真正面对面见到沈影桐,当江会棕把我带到KTV的小包间时,沈影桐不可思议的盯着我看,然后夸张的告诉江会棕,“哇~你们好不配喔~”当时的包间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我像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一样感觉整个脸都烫了起来。江会棕说了声别闹就叫我坐下来,而沈影桐也大大方方去点歌了,我不知道在场的人是否都在看着我,这些人我认识的并不多,我只是默默低着头一言不发,心里期待着邹婉儿快点过来。江会棕的朋友们为他订了生日蛋糕,几个男生开始喝啤酒,我对酒一度是厌恶的,它总让我想起我以前那个父亲酒后总会醉醺醺的揪着妈妈打,每次他回家我总是期待他身上没有那个恶心的酒的味道,这意味着我可以安心的去睡觉。事实上我的期待经常是落空的。“关穆啊,来喝一杯啊!你男朋友生日你能不表示一下”沈影桐突兀的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伸手摸到一杯泛着白色泡沫的黄色液体,一仰头喝完了一整杯,然后开始捂着嘴巴难受,那东西原来并不只是闻着恶心,我这么想。
“桐桐你干嘛呢!关穆只是我妹妹!谁让你这样对她了!”此刻我没抬头,我只希望这声音不是江会棕的,然而我又如何骗自己,我拿起空杯继续倒满一杯很快的干了它,微笑着对江会棕说了声生日快乐。这时候邹婉儿才到,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会棕突然加大了声音喊,你是不是傻,为什么给自己找苦受!我以前跟他说过我讨厌酒,它让我想起痛苦的回忆,很欣慰他记得这句话。我依然微笑着放下杯子,“你们玩好…”留下这句话给他的朋友们我就拉上邹婉儿跑出那里,不明所以的婉儿一直问发生了什么,我只能回答她我不想找苦受。那天夜里风很大,我从没喝过酒,被风吹过以后晕乎乎的趴在邹婉儿肩头哭,邹婉儿听着我断断续续说完后就挥挥手说“那算啥,没事儿~”后来她把我扶回宿舍后又出去了,当然这只是我后来才知道。
邹婉儿带着我刻了一星期的桃核船去找江会棕了,那个是我用江会棕买给我的桃子里面的核刻成的一只小船,上面刻着生日快乐和我们名字的首字母,一刀一刀刻了足足一个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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