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薄纸被风带走,又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南方的小镇已有十五年不曾下过雪,自然也见不到所谓的冬天。小镇的名字叫长夏。事实上,那里更像一座孤岛。长夏无冬,长冬无夏,不会突然降温或变暖。
人们在四季如一的天气中生活着,四处都是明媚的天空。环绕着的群山上花朵从未间断的开过。好像被施了什么法术,连着人也无喜无怒,不悲不叹。
也许祖上就在此地定居。那些远方的山峦,近处的河流,都被抚平了棱角。人们活得自在,可以入画。
那么他们不是欣赏画的人,也不会执着于仿似夕阳影移的事。
只有一个——水色的衣裳看着屋子前阳光慢慢褪去。迎来一街的寂静,然后入夜。户户无灯。家里人是不准她深夜晚睡的,不过生日总是要例外。
十五岁的女孩没有看过雪,只是她出生那天下了些,纷纷洒洒,洋洋溢溢。她不能在刚降临人世的时候记住那情景,以后的生命里也不曾想过。河水流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她的家乡。绿水环绕常青山,人们从没有自然灾害的忧虑。
只是在她生日当天,忽的她就想起自己的过去来。想知晓睁眼第一次看到的世界,据说是漫天的莹白,铺天盖地苍茫而至,是否也像这窗外的夜色一般。
第二天早晨她来到一条小溪旁,看着透碧的水一路往山脚流下,玩着追逐的游戏。
我要向北走,总会遇着雪的,她想。
而鲜活的水不会说话,它们有自己的前程要走。
这里的河水不能结冰的,没有苏醒,没有她的情义。
到了晚上她才出发。好歹第二天是个晴日。眼中映出的依旧是与家里相去不多的景色,只是有大大的石头横在那水中间。
越走越远,挡着视线的杂花野草没了,流浪途中景色渐次变化,心底的依恋像敷了一层白霜。
路途遥远不如随风去。
半月,整月,又半月。
女孩出来的时候想着冬天,以为能赶上飞雪,而到的时候河水已破冰,春天的种子像柳芽一样新。两岸的红桃绿柳都在眼前倏然北去。
她要追逐一个冬天。
但是她不知是否应当继续走下去。
如果命运之神能够看到。此刻正有一个女孩在云雾下行走,抛却一路上的尘世见闻,她始终是一个人。
只是春天还是一日日地来了,旧的新的,她只是过了个年,另外的冬天便一桩桩地瓦解。
东风过境,大地催生出一絮絮的绿意。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春天的漫不经心,打扰了沉睡的冬天她的梦。
谁给的她期望呢?走这许久也不见雪花。
天太冷了,小姑娘没有抵御寒冷的意志,她来自南方的长夏小镇,那里阳光都是懒散的。
家乡的草木一定还在生长,只是永远都长不高了。
就像十五岁的长夏。
2017年1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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