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仲知道母亲的日子一直过得苦，这几年的日子才好些了，可是偏偏在这生儿生女的坎儿上面过不去了。“哎呀！这辈子---- 咱们娘俩就是命苦啊！那个老不争气的说走就走了，撇下咱们娘俩，这一晃就是十好几年了；就留下你这么一个能够传递他们老尹家香火的根儿，可你偏偏又是个不争气的。你们爷俩真是把我这一辈子害得好苦啊！老不争气的小不争气的，轮着翻的气我。就拿你说吧！非得争着当那个村长，有啥用啊！”她常常直接点着儿子的脑门抱怨。“你知道，人家背后都怎么说你吗？说你那村长不是凭真本事来的，是走了后门托关系当上的。”这样的话，母亲在他面前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了，“只要她心里能够顺畅些，随她去吧！”尹仲心里想着。
可是有一天晚上，老人家的声音突然很大。“哎呀，妈---你小点声吧！别吓到孩子们了。”他指着隔着两扇门的西屋，那里面住着两个女孩和她们的妈妈。她每次听到从东屋传过来到的这种声音，都会把芨菊跟芨芳同时搂到自己的怀里安慰着。而自己只会选择沉默。她是一个温婉的女人，知道老人家心里的苦，但却无能为力。
“我就是要给她们也跟着听听，那一窝全部是母的，就生不出一个带把的来。”老人的语气越来越难听了，声音也高了起来。显然，是想要把这些年来积压在内心的苦水都借着这个机会吐出来了。
“妈！求求您小点声，不然给邻居们也听到了，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怎么说我还是个村主任哩！以后该怎么去开展工作。”尹仲赶忙把刚敞开的门快速的带上。“再说当初竞选村长也是您同意了的，现在就只顾得埋怨我一个人。”
“我是答应了，可是---- 可---- ”老人欲言又止，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好，你就气我吧！你好意思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老人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随即打了个嗝。“你明明讲好了的，都跟人家签了合同，去天津那边煤矿上班；可是你半路上，不知道从哪弄了几条破烟就回来了。还说什么：‘啊！那活根本就不是人干的----- ’。怎么就不是人干的了？跟你一块儿去的村口张兴家的大儿子，都在那边呆了三年多了，去年过年时候回来了，人家都说那边可好了，是国家的矿，每个月领稳定的工资。人家连户口都迁到城里去了，准备把他爹妈都接过去，就不回来了，算是彻底的离开这个穷山沟了。人家怎么就都这么有福气，孩子都孝顺，也争气。看看你，倒是好，本来我还打算着，咱们全家都跟着你进城。天津，那可是大城市------”老人家的语气越来越激动。
“妈呀！怎么又忽然到扯到这事上去了。”尹仲使劲的想要拦住母亲的话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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