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长,得一真心相待之人足矣。
今天偶尔翻拣旧物,看到多年前自己写的几句话,“有多少事,记得的、记不得的,都装在你递来的瓶子里,封缄妥善,抛在滚滚东流的黄河水中。”瞬间想起那灰暗的一天,痛悔伤恼……无边的负情绪快要把我压灭了,无数个熟悉的人避开我,结果在前远不是几句安抚就能当作看不见。
是你,放下一切,陪我来到城之南,最南最南,直到看见泥黄的河水平静又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量,向望不见边的东方天际流去。我的心,我的眼,全部被一种混杂着悲愤悔怨充塞,我的嘴,一路不曾说出一个字。望着黄河,河上简陋却结实的浮桥,在一辆辆灰尘仆仆沉重无比的货车轮下,左右前后晃荡着,有时幅度太大,几乎以为桥板的连接处就要被断了,可等车子过了桥,桥晃着晃着又安静下来,仍然是那么简陋而且结实。
是你,从车里拿出一个空瓶子,又递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轻声说:“写吧,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我接过去,手指用力的捏紧笔,一笔一画的写,写我的难过,写我的疑惑,写我的气愤,写我的懊悔……满满一张纸写完,情绪也没那么堵了。我看看你,你把瓶子递过来,轻轻说,“装进去吧。”我把纸卷起来,成一个小卷筒,灰灰的白,在透明的瓶子里,那么无力,那么黯淡,仿佛是从自己身上抽的一缕魂魄,已经死去的魂魄。你把封胶和盖子递给我,我终于肯正眼看你一眼,扯了嘴角冲你笑一下。然后,在我低头为这缕亡魂封缄时,听到你长吁了口气,很轻很轻。我合了下眼,过了片刻才缓缓睁开,那时我就知道你是为我一直托底的人。你下车,给我打开车门,拉着我走到河水最近的堤边,大声喊我:“往远处扔!”我用尽力气,把封缄的亡魂之瓶投入黄河奔流不息的波滔里。掷出的刹那间,我感到自己又活了过来。亿万年的黄河流水史上,我这一缕亡魂,也不过一点水星,瞬间就被扫入水沫中,连个浪花也没有起来。
是你,一直陪着我。万事念兹俱周,所行皆安我心。
当我把所有关于噩梦的过往抛下,世界一片晴空,身居旷野,亦其清远。亲爱的,你在,真好。路虽远,我们只要走,终会到达其址。
世上万物皆空,惟有回家的路实实在在。尽管我曾迷惘失魂过,醒来,你仍然在,从不曾放弃。回家的路,永远是爱的双向奔赴。不远也不近,一切都是刚刚好。
世上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我的不安,恐惧,乃至于想远离,皆是逃避不愿直面现实。能够看清一个人的,还是自己的心。看得见自己,也要看得清谁才是肯陪自己一生的那个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人生不长,得一真心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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