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于我们来说,即便一切都是被神明安排好的,可未来还是未知。你知道命运早已注定,但你不知道被安排的是好命或是歹命。如果我们不知道自己被安排成什么样子,那么命运是否已经被安排还重要吗?起码我认为是没有的。
半年之后。
暮色撩人,夏风和煦,灯火琉璃,人潮涌动,赵敬然和大志并肩走在一个公园旁边的人行小路上。
路上种了很多半米高的变叶木,路灯下的叶子上折射着微光。变叶木的再外围是一排蓝花草,零星还能看到几朵开着的拇指大小的蓝色小花,将丈高的樟树和散尾葵簇拥着。
出来散步的人或双或单或抱团,不紧不慢踩在平整的石板路上,享受着城市里难得的一时平静。
“生态公园那片地我们终于拿下了,设计师团队下周就到位跟你们配合具体的施工设计工作。”赵敬然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之间十分平淡。
“那可太好了。我跟小明这边的进展也很顺利,一期已经涵盖了目前Green系统百分之八十的功能,争取明年二期能把所有功能进一步完善,并把一期运行期间出现的bug都给解决了。不过,赵哥,我其实很想知道那块地到底是怎么拿下的?我的意思是咱们跟鸿氏集团以及华银的实力差距还是不小,咱们是怎么在竞标中以弱胜强最终完成逆袭的?”
赵敬然眼睛看着前方,过了几秒钟才说道:“鸿氏集团和华银联手在我们意料之中,而我们和你孙叔的联合却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外,更重要的是孙叔的实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现在刚刚重组的省政府其实正在和X市市政府也在角力,省政府认为鸿氏集团现在的多元化发展有点逐渐失控的态势,这个项目其实有点警示的意思在里边,给市政府也给鸿铭山。”
“省政府给市政府和当地首富警示?额……这里边水感觉好深啊,深不见底。”大志皱了皱鼻子说。
“是的。”赵敬然回答,“你知道吗?就在最后一轮竞标前,我收到一张三千万的支票和一张死亡威胁,让我二选一。”
“难道是鸿氏集团让我们退出?那你报警了没有?现在他们阴谋失败不会善罢甘休的吧?”大志吃了一惊,不由得左右张望起来。
“这种事情我不是第一次碰到了,早就习惯了,不用替我担心。”赵敬然淡然地说,“这个社会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人们能够掌控的,所以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有时候猎物和猎手的角色也会互换不是吗?没有人会是永远的赢家。”
“可——”
“好了大志,今天约你出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那个,小明的女朋友是不是公孙成功的女儿?”
“是啊,怎么了?”
“公孙成功的雪宝建筑其实也有跟鸿氏集团共同参与这次的竞标,而且某些业务跟海洋智慧是竞争对手,你知道吧。”
“所以呢?”大志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赵总想让小明从项目里撤出来,去负责另外……”
“这不合适吧?你知道他在这个项目的付出和努力,也清楚他的为人,现在项目一期要落地实施了却要把他撤出来,这……不公平。”
“我知道。我们会在其他方面给他相应的补偿,也会另外给他安排合适的项目。”
“这不是补偿的问题,这关乎着一个人的价值能否得到认可。小明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公司这么做对他的打击绝对不是一点补偿就可以弥补的。赵哥,请你,我恳请你们不要这么做。我以我的人格保证,小明绝对不会做半点对公司不利的事。”
看着大志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赵敬然笑了笑,“我相信你。小明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也替他庆幸。这件事我会再跟赵总商量。”
“呵呵,谢谢赵总。其实感到庆幸的应该是我,有小明,还有赵哥你这样一群朋友。”
两个人一起散着步朝北门楼方向走去,过天桥的时候一个白胡子老头突然把二人叫住了。
“我看二位天庭饱满,气宇不凡,尤其这位戴眼镜的兄台,更是非凡智慧之人,但眉宇之间有一层黑气笼罩,似是有血光之灾,能否赏光坐下容老夫占卜一卦?”
大志心里一惊,转头看向赵敬然。赵敬然依旧一脸淡然的看着白胡子老头,蹲下去反问道:“大叔,我没钱也能算卦吗?”
“老夫算卦只看缘分,有缘之人免费,无缘之人再多钱财都求不来一卦。”白胡子老头路灯下的眼睛很亮。
大志笑了。
“小伙子,你在怀疑我逢人便如是说,我没猜错吧?”
大志也很直率的点点头,“大叔,如果说你替人占卜不为钱,那又何必在这天桥上摆摊儿呢?总不能纯粹是兴趣爱好,或者是普度众生替世人排忧解难吧?”
“人们之所以不相信有些事情存在,是因为他们眼睛和心被自己的狭隘给蒙蔽或者禁锢了。”老人指指自己的眼睛和心口继续说道,“同样一片天,你若以管、坐井、平地、登山、太空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我每天下班以后就坐最后一班地铁回家。”接着老人像是岔开话题般地继续说着,已经被岁月雕出沧桑痕迹的脸上堆着幸福的笑意,“在我这个岁数看来,这个世界上幸福从来就在身边,它不是钱财或者名利,而是一个人的心境。我现在很穷,说实话存款还没有你多,一日三餐清清淡淡,隔三差五吃顿肉,但是我过得很满足。”
“一个人对生活的态度往往取决于他的经历。举例来说,那些嘴上说对钱没有兴趣或者钱不重要的人大多都是有过钱之后才会这么说,这或许是他们在得到之后真切的人生感悟,可对于那些因为没钱而奔波劳累甚至拿命赌明天的穷人们来说,你若告诉他金钱不是万能的,他只会笑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也一样,很多我的老友都说现在的我很豁达,可是如果我曾经没有风光过,我还能有此心境吗?我不敢说。”
“曾经我也是个追名逐利的年轻人,所以虽然我现在不崇尚你们这么做,可也不反感。不过人生很多时候并不是你努力了就能得到。《寒窑赋》里有句话:人有冲天志,非运不能自通。很多时候成功是努力加运气的结果,而运气这种东西,又似乎是老天爷给的,谁也不知道能不能落在自己头上。”
“所以现在不是有一种‘宿命论’吗,说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的。然后很多人就试图放弃挣扎,顺其自然,虽然不自甘堕落但也不力求上进,就是纯粹的——活着。”大志插话道。
“呵呵。‘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这种说法当然有可能,每个人也有权利为此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生活态度。可对于我们来说,即便一切都是被神明安排好的,可未来还是未知。你知道命运早已注定,但你不知道被安排的是好命或是歹命。如果我们不知道自己被安排成什么样子,那么命运是否已经被安排还重要吗?起码我认为是没有的。就像人固有一死,可人和人还是有不一样的活法。除非人们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比如脑门上有个死亡倒计时的表,这个时候就不一样了。”
“很多人都知道人类之于宇宙是多么渺小,可这并不妨碍他们依旧在自己这片小小的地界上勾心斗角,争权夺势,追名逐利,因为他们格局就那么点。”赵敬然突然站起身说了一句,然后转身便欲离开。
“这位兄台,你当真不打算让老夫替你卜这一卦吗?”白胡子老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题很远了,可看着赵敬然逐渐远去的身影,眼神中还是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下了天桥,俩人并没有过多讨论刚才跟白胡子老头的那段对话,而是相对沉默起来。在经过一条斑马线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加速朝赵敬然冲了过来。赵敬然推开了大志,自己却也被人推了一把,但还是被右前保险杠重重撞出去斜飞了五六米远。
而在背后救了他一命的那个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被撞得原地飞起了五六米,又重重砸在了地上,而那辆肇事的帕萨特却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碰巧的是刚刚下班没多久的刑峰也在现场,他正在土豆的馒头店里跟土豆啃着馒头聊着天,然后便目睹了整个案发过程。
看见刑峰窜了起来,心领神会的土豆冲出店门外启动了摩托车。
“峰哥上车!”
一阵熟悉而霸气的马达轰鸣,土豆载着刑峰宛若瞬间穿越回了以前在江湖叱咤风雨的年代,在人群的惊呼中呼啸而过,紧紧追赶着肇事的灰色帕萨特。
闹市中,摩托追汽车本是小菜一碟,奈何横冲直撞的外卖小哥和不守规矩的行人太多,而且肇事者对这一带的路况及其熟悉,加上确实牛逼的车技,东拐西溜竟然让刑峰和土豆这俩老手始终在后边吃灰。
就在关键时刻,一个遛狗的中年妇女让事情发生儿了转机。
帕萨特一个飘逸的漂移转弯,迎面碾压了一条刚刚解完手的漂亮金毛。然后就听旁边响起一声凄厉宛若炸雷般的哀嚎,电光石火间,一个手牵狗绳身穿运动服的中年卷发妇女在帕萨特速度还未提起来之前,竟然发疯似的纵身一跃扑到了引擎盖上。
“杀人啦——大家快来人呐,杀人啦!杀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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