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读进去了的读者可能都会产生和我一样的感受。普氏是一个才华横溢极度感性甚至敏感到了痛苦状态的人。文中对景物,对人的感觉,对往事的印象的描写,无不给人以细腻到家的感觉。再加上文中数不胜数的明喻,像蓝黑海面上那一浪浪的波涛冲刷着堤岸,又好像老师在黑板前讲得眉飞色舞,用各种不同的解法给你灌输同一个知识点。«追忆»并不以情节取胜,情节反而有些乏善可陈。那些无聊的沙龙社交活动甚至让人昏昏欲睡。由于本人性取向正常,又无好奇心。因此只要提到夏吕斯男爵大人和他的男朋友的情节,都是我头大如斗的时候。
个人认为,和历史上那些极度敏感感性的高才一样。普鲁斯特就是上帝造人时的失误。本应给普通人浇上一勺意识让其用于感知世界。轮到他们时,上帝打了个盹,浇过了又浇了一勺。如果再浇一勺,恐怕普鲁斯特都能带着人类找到回去的路了。
世界上两个宇宙,一个在于我们身外,一个在于我们心中。我们不得不先摒弃暧昧而刻意寻求平衡的观点:个体的精神特质,既有完全先天的部分,亦有源于后天经验中的部分。通常,平衡意味着皆不可得、远离真实;另一方面,一旦我们承认这一观点,就将不可推卸地进一步考察个体的哪些精神特质属于先天部分、哪些精神特质属于后天部分——在混沌而充斥不确定性的感性世界,试图将每一条源流都厘清,是不切实际、近乎不可能的。所谓的自然而然、合乎情理,亦即指这些变化的性质与内容都可以在之前的、本来的状态中找到根源。因为这种种的精神变化,倘若是与之前的、本来的状态之间存在矛盾与冲突,则无法真正在个体的精神世界里获得兼容、并存;依循此理向前追溯,则最终得出A的结论,亦即得出对B的否定。
当普鲁斯特沉浸于变化无穷、包罗万象的精神世界之时,他最大的敌人也同时浮出了水面:时间。无论在物理世界还是精神世界之中,时间都显现出了无与伦比的侵蚀能力。然而,在物理世界之中,被销蚀的事物或许还能够通过某种途径获得修复、重现、寻回;但是,在精神世界之中,层出不穷的感情、念头一旦随时间消逝,便往往会由于遗忘而永远沉寂于晦暗的深渊之中,并且被种种新的情感、念头替换——即使是寻回的途径似乎都连同着湮灭在一片飘渺之中。对于卧病难起、并且又是如此热衷于精神活动的普鲁斯特而言,这无异于一种必须面对的挑战;倘若他不能够找到一种解决的方法,则他构筑的整个宏大宇宙便将因时间这个摧毁一切的魔鬼,而趋向不可逃避的坍塌与寂灭。
年华,终会归于平淡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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