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纵身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湖面。溅起的水花久久难以平复。难道这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吗？不，我不相信，不相信年仅31岁的生命就这样终结了？
时间要回到1992年的盛夏，那时他十八，她十二。他们的妈妈同是大学的老师，又是好朋友。她经常到她家，去跟他10岁的小妹妹玩耍。他待她如同待妹妹一样。她看他也似自己的哥哥。因为她是独生子女，可能在心理上有点孤单。就特别希望有一个哥哥。
他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这让父母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他争着吵着要去当兵。可是在体检的时候，视力不达标。他就进了话剧团，当了个演员。由于小时候没有基本的功底，主演的机会很难见到他。前三个月他只是搬搬道具，拿拿东西。
每天回到家里累得精疲力尽的他到头便睡。他像个木头人似的，每天重复着一样的内容。他并不喜欢演话剧，当然他也没有多少渴望当主角的想法。干这份工作完全是为了圆他爸爸一个梦想。因为他爸妈年轻的时候，经常去看话剧。因此便相识相恋相知相伴了。
他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这么希望他当一个演员？尤其是父亲，更是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为儿子找了这份工作。父亲以为儿子会喜欢这份工作，没想到的是，当他给儿子说的时候，儿子竟一言不发。这让本就火爆脾气的父亲，气得暴跳如雷。但是好在母亲从中调解。才使这一触即发的家庭战争，缓和下来。母亲可是个厉害角色。两个儿女都喜欢和母亲亲近。母亲身上散发着女性天然的柔美之情。父亲脾气比较暴躁，但是奇怪的是，他从未见过父亲对母亲红过脸。这让他有点奇怪，也常常觉得惊讶。像父母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们的婚姻关系竟然如此的融洽。母亲从来不对父亲过多的干涉。父亲在母亲面前也显出一副模范丈夫模样。
父亲是钢厂的技术员。母亲是大学里教化学的老师。他们是在话剧院里认识的。这也许是父亲为了追母亲，而特意导演的一次邂逅。
他没考上大学，不是因为他学习了，也不是因为他不用功读书。而是因为他太用功，高三那一年因为学习过于紧张，高三的学习压力使他喘不过气了，白天他常常打盹，走神，晚上挑灯夜读，搞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奇怪的是，他在大考小考中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的。就在高考前三天发起了高烧。他没有及时的告诉父母，以致病情恶化。这次生病使他整个人有些木讷。高三之前他的性格温和开朗阳光。而高三那一年，他视若亲人的班主任在上半学期，突然病逝。年仅43岁，就这样结束了他长达20年的执教生涯。永远离开了他所亲爱的呵护如同生命的学生们。头一天还站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给他们讲《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保尔·柯察金的一段话“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应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他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这样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那是五一过后的一天，当他来到学校，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同学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但是他没有心思去理会。学习压力的紧张，使他的性格变得孤僻。不爱多说话。倒是张思成老师经常的鼓励他开导他，才是他沉重的心理包袱，得以减轻些。第1节课应该是张老师的语文课，但是却换成了数学课。这让他有些纳闷儿。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直到下午第3节课，张老师都没有出现。他忍不住问了一位同学。这位同学有个外号，叫校信通。是班级里比较活跃的分子。当他向同学问起张老师的时候，这位同学一脸惊讶的表情。用故作神秘的姿态说：“顾一聪不会吧，你还不知道学校里都传开了，张老师的撒手人寰了。”他听到这个消息惊呆了。他当然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教了他三年的张老师是做他的良师益友。他猛的站起身来揪住校信通的衣领，旁边的同学一看势头不对，赶紧拉住了他，并对他说，校信通说的是真的。学校里都炸开了锅。他像孩子丢了心爱的玩具似的赶紧跑到教导处。张思成老师因患心肌梗死去世的消息，他在教导处那里得到证实了。他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似的。震惊，悲痛，还有别的什么？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第2天他去参加了张老师的葬礼。他们全班71个学生都去了。去送老师最后一程。他们都发誓要考上大学，以回报老师对他们这三年来的栽培。
送别的老师之后，顾一聪一个人坐在校园的台阶上，他依然沉浸在老师去世的悲痛心情中。他眼前浮现的老师音容相貌。他坐的地方老师也经常坐，老师总是坐在他的右边，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为他疏导着内心的压力。他的耳畔依旧可以听到老师时常对他说的那句话：“一聪，我相信。”他眼前依旧出现着老师那刚劲有力的板书字。老师送过他一本《悲惨世界》，老师说在里面可以在里边可以找到另一种生命的痕迹。他把这本书读了七八遍，还是没弄懂冉阿让的生命变化。
这时天空中下起了稀稀疏疏的小雨……
从此以后他的生活就陷入一种近似自闭的状态中。他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浸泡在知识的海洋中，以学习为他的麻醉剂。他各科成绩都是优，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片刻的快乐。还有他总是在上语文课的时候走神。他的注意力总是集中不到新老师所讲的内容中。他的内心在语文课上总时在嘶吼挣扎，对此他感到相当的无奈。直到高考前三天，他的心，好像突然被掏空了似的，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中。他发起了高烧，无缘与那年的高考。高考结束之后，他的病突然好了，好得是那么干脆利落。父母劝他复读，他不想再回到校园里了。因为那里除了张思成老师的影子，就没有什么可让他留恋的了。最初的时候父母不同意，大概是因为面子吧。但是，母亲发现了端倪。儿子在，张思成老师去世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了。每天只知道埋头学习，这种状况让母亲心头不由得隐忧起来。母亲对父亲说：“算了，孩子有他的路要走，我们也不能强求他太多。”
因着母亲的开明，父亲不再逼迫他复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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