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蛊惑了,才会在深夜出现在这个地方。
对了,就像当年趋之若鹜的淘金者一样,有神圣的东西在冥冥之中散发着纯白光芒,沸腾着,蛊惑着,越危险也越迷人,像宁采臣在兰若寺遇见的小倩,让人有了筚路蓝缕勇往直前的勇气。悬崖峭壁上突然多出了一幢幢房屋,三三两两的散落着,有人别出心裁的开了大大的落地窗,太平洋就这样没有铺垫的涌了进来。
有一点点的微雨,细无声的飘扬下来,湿漉漉的是泥土的味道。她看到无面人站在阿妹茶楼摇曳的红灯笼下面,朝她挥手,嘴唇蠕动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可是她知道无面人在说“嘿,这次换我来欢迎你。”,她就是知道。
狭窄的石梯大概只能让两个人并肩,蜿蜒曲折,汤婆婆大概也去睡觉了吧,整个山城都已经沉沉睡去了吧。这是她和无面人的一次秘密幽会,整个山城的红灯笼都是为她们而亮起,连同对岸飘忽着的层层叠叠的灯光闪烁。
她频频回头,去看那山坡、楼房缺口间汹涌着的黑色海面,再往前走就是神灵界了,她要在多看一眼这个凡世。猫儿从灯光的背面走上舞台,走过细窄的墙顶,笔直朝她行来,如同守卫者要检查她的入境执照。
她端起一杯桂花茶酒,就这远处的沉默涌动的海洋,一饮而尽。桂花的甜味渐渐压过苦涩从喉咙泛起。
长长的石梯被黑暗湮没看不到尽头,就如同当年还荒无人烟的九份,同样看不到头似的,容纳了那么多的冒险家,他们有的拖家带口,婴孩在母亲怀里哇哇的哭泣着,母亲解开衣襟露出雪白的乳房为他哺乳,一边端出一碗豆花给坐在桌边的矿工,他的皮肤黝黑比山里面挖出来的土石还要黑,笑起来有一口雪白的牙齿,比豆花还要白。
他说“要上工了,希望今天可以挖到金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无面人拉着她,拾级而上。一直走,一直走,直到阳光照亮了海岸,直到海洋泛起了金鳞,直到阴暗的墙角也被照耀的簇新。
那远处山坡上,绽放开来的花朵。是否要比多年前,山城繁盛的时候还要绚烂?自那些山里的矿工离开后,是否还有人愿意为她们停留,停下来看看这从半山腰一路蔓延过来的不知名但是夺人眼球的花束,以及对面山岚间升腾起来的烟雾。
连同海洋,都是这样万年如一日的静默着,那是太平洋的蓝色呀,她站的地方向东方看去,那才是真正的太平洋,毫无阻碍的,海鸟一路飞去,再没有更多的岛屿可以让它栖息,再没有跟多的人可以让它们驻足。
大多的白云,在山坡上洒下阴影。游人的熙熙攘攘,在店家门口排起长队,新鲜的芋圆已经备好,在热水里上下的翻滚。
“我们回去吧”她对无面人说。
那个静夜里空空荡荡的山城哪里去了呢?
她想念空无一人的阴暗小巷,想念细雨打在脸上,想念黑暗里湿漉漉的空气,还有飘摇的红灯笼。黑夜里最后一座灯塔上的灯光还在远处不停的闪动。
她喝光最后一口桂花茶酒,身体泛起暖意。
与无面人拥抱,告别。
“再见了,我会想你的。”
无面人依旧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可是她就是懂了。
写在后面……最近在看蒋勋老师的《少年台湾》,每一篇都美的像诗篇。也忍不住照猫画虎这么一篇,只可惜水平实在有限,不知所言还望见谅。他说“当我衰老时,看着岛屿少年走过,依然意气风发。”希望自己是他笔下的少年那般,无论前路天寒地冻路遥马亡,也依然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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