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像爸爸

今天中午班上聚餐，我们全班一起去高档自助餐厅吃牛排海鲜，个个花枝招展，走路生风。

吃完下楼的时候，看到了坐成一排正在休息的水泥工人。他们的衣服是淡黄色的，加上他们的坐姿一致，我当时脑海中便成像出一副十八罗汉的画面，于是我开玩笑般地跟朋友说：“哇，快看，像不像十八罗汉？”朋友笑话我，知道我在开玩笑，便回了我一句：“你好烦啊。”

我嘿嘿一笑，没当回事儿。

走到楼下，由于要赶回学校开个会，我们便打车回去，毫不犹豫上了一辆出租车，在车上我的良心开始痛了，痛得差点流出泪。

我开始回想那些被我称作“十八罗汉”的水泥工人，他们在炎炎烈日下辛苦劳作，休息的空隙舍不得去旁边的小店坐一坐，喝上一杯爽口的可乐，而是坐在遮不了阳的屋檐下，累得没有语言，没有笑容，甚至没有眼神交流，就那样呆坐着。

他们像爸爸。

他们和爸爸年龄相仿，我爸可能还比他们稍稍年长，他们或许有和我一般年纪的女儿，打扮的光鲜亮丽，在高消费的餐厅里进进出出，他们在工地上顶着烈日留着汗，我们在餐厅里喝着红酒聊着天。

于是我想到了爸爸，这时候的爸爸正做着比他们还要辛苦的工作，留着比他们还要咸的汗水，舍不得花两块钱买杯降暑的冰水，舍不得花二十块钱买几斤补身体的骨头，总是忍不住去捡被人遗弃的塑料瓶，总是忍不住把上顿剩下的饭菜留到下顿，总是有太多的舍不得和忍不住。

爸爸没什么文化，所以做的都是卖力气的工作。接触了很多灰尘，爸爸年轻时做过打井匠，打石匠，挖煤工。所以到了中年时候，爸爸便惹上了尘肺，不停地咳嗽，有几次甚至咯血，舍不得去医院，因为去医院就意味着要花钱。后来在我们的好说歹说下，终于还是去了医院，看了病。又或许是爸爸想通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如若倒下了，这个家就更难了，于是他选择去治疗。

爸爸一直在吃苦，年过半百还没有享过福，

年轻时营养没跟上，却吃着和别人一样的苦，原先还算硬朗的身子骨也被岁月侵蚀，变得有些不堪一击。

在情到深处的时候，往往说不出感人肺腑的箴言，脱口而出的只是零零碎碎的，只言片语，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想对爸爸说声抱歉，也说声谢谢。

下午去做兼职的路上再次经过那里，刚好碰到那些水泥工人坐成一排，在屋檐下乘着凉，可能是下午的天气没那么热了，又或是下午的工作没那么累，他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脸上的汗水也被微风轻轻拂去，连汗痕都没留下。

身后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聊着天。

一个女生兴奋地对另一个说：“看那些水泥工，像不像十八罗汉？”

我并没有会心一笑，而是心里一酸，望向那些水泥工人，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不，他们像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