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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登基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宠妾灭妻,将太子侧妃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太子妃反而落了一个贵妃的位置。
但文武大臣无一人反对,只因太子妃实在是不堪重任,上不得台面。
“娘娘,陛下送来的那些东西……”福总管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都放入库房吧。”我神色有些厌厌,脸上见不到半点喜悦。
“库房的东西都起灰了,娘娘的心也死了……”
连翘不满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很刺耳,这妮子从我待字闺阁起就一直伴在我身边,比薛子睿还要了解我。
“她的忌日快到了吧。”我也不恼,起身靠在塌上,连翘温柔地拆下我发顶上的首饰,“不足半月。”
“娘娘,这么多年了,您何苦呢?”
“没什么苦不苦的,”我拍了拍她的手,“你知道本宫的,最不愿吃的便是苦。”
我见她还想说些什么,只好挥挥手,她带着宫人们退下,整个宫殿有些冷清,窗外的月光也冷冷地落在地面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后半夜,模糊间有人弯腰将我抱起,放至床上,那人身上带着夜晚的露水,有些凉意,我皱着眉毛躲了躲,再然后身边陷了下去,那人生疏又柔情地将我搂在怀里,月亮黑着脸躲进了云层里。
阿姐是父亲一夜风流后的错误,她只比我快半柱香出生,不知道哪来的算命人,在祖母面前囔囔着阿姐有凤命,而我则需要被送到庄子内静养至及笄之年,因为我天生不详。
祖母信佛,但她忘了我是相府嫡女,即便真的是恶命,也不可能任我自生自灭,父亲与母亲也只当算命人胡说八道,可阿姐的命却是留了下来。
阿姐性子温和,从不与人红脸,可我不一样,素来胡闹惯了,愈发没有一个嫡女的模样,母亲老是指着我的额头叹气:“你这胡闹样,谁家儿郎会来求娶你啊。”复又看向一旁文静温婉的阿姐,眼里有些复杂:“大姑娘倒是个好的,可惜了……”
其实我的婚事无需母亲担心,薛子睿的太子之位坐得不稳妥,皇后看上了相府的势力,父亲的门生众多,足够为太子蓄力。
圣旨到的时候,阿姐确实有凤命在身,我被赐为太子妃,而她成了太子侧妃,全家人都知道,这是皇上的恩赐也是羞辱。
婚后的生活跟在家没太大区别,阿姐有当家主母的能力,她管着太子府的中馈,也要谋划着那些人情往来,而我更加变本加厉,整日里厮混在青楼男风馆里,乐不思蜀。
朝堂上弹劾我的声音越来越多,父亲只好致仕,带着母亲祖母回了老家,薛子睿也出面护着我,但他跟阿姐真是越来越般配了。
“你可是习惯了醉生梦死的日子?可曾还记得你的身份?你……”他带着些怒意地指责我。
“阿姐替你管家不正如你意?一个草包太子妃,一个贤内助侧妃,我比不得她的温柔小意,薛子睿,你若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半许温情,我只能告诉你,简直痴人说梦!”我将酒罐摔破在他面前,清脆的声音许是惊醒了一些事情。
他的声音低沉起来,有些无助地将我搂在怀里,慌乱着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是孤不好,孤不该指责你的,孤不爱你阿姐,但她管着家孤放心,这样我们都能认真做自己的事……”
阿姐小产的消息传来,却让我有些怔愣,本以为他会来同我解释些什么,连翘却告诉我,他在阿姐房中歇了一夜,自那以后,我继续歌舞升平,而他忙着……安慰阿姐。
我喝得越来越多,薛子睿的太子之位坐得越来越稳,皇帝下令让他监国的时候,时隔一个多月,他带着许多赏赐来瞧我。
“孤今日可真高兴,你有什么想要的,皆可跟告诉孤。”他的眸子里有兴奋,有躲闪,有质疑……唯独没有爱恋。
“恭祝殿下得偿所愿。”
“我……”
“殿下,不好了,侧妃晕过去了!”
他整个人顿时从艳阳天坠进冰雪纷飞的寒日里,眼神焦急又害怕,止不住地往外瞟。
“太子挺关心侧妃的。”我平静地饮了一口水,“就是不知道是否还有空听我说话?”
“你要知道,孤心里都是你,可你阿姐操劳府中大小事,我……孤自然是要去瞧一瞧的,你等孤空闲再来寻你。”
我波澜不惊地盯着他,他有些羞恼,将随身玉佩丢给了我:“不是一直想要吗?孤给你便是。”
瞧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我不禁笑了笑,情爱果真是信不得的。
“太子妃,那边又开始催了。”
“走,好戏该落幕了。”
薛子睿顺利登基了,我成了贵妃,阿姐成了皇后,其实我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混惯了的人不喜欢那些规矩束缚,如果那个算命人没有再次出现的话。
阿姐成为皇后的第一个生辰,薛子睿给她大办,舞女们的水袖在视线里晃来晃去,大臣们的恭维声也让我烦不胜烦,我依旧我行我素端着酒杯不停地喝酒,模糊中似乎瞧见了那个算命人对着我张张合合。
“你阿姐是贵人,但所有的东西终究都会物归原主,踏上正确的轨迹……”
我摇摇晃晃地看向主位上的阿姐,她的脸色比起上一次见面好像真的又苍白了些许,整个人也有些摇摇欲坠,晕乎过去的时候只听得见薛子睿的声音:“来人,快宣太医,快为皇后医治!”
我醒来的时候头痛得厉害,薛子睿皱着眉毛趴在床边,眼下全是一片乌黑,不知道有多久没歇息好了,我费力地抬起手想抚平他的眉毛,他却突得睁开了眼,眼里密密麻麻全布满了血丝,不由得有些心疼。
“你这是多久没睡了?”
“你……阿姐病重了。”
我静静地瞧了他半晌,垂下眼眸,语气淡淡:“是吗?”
“那你不守着她来我这里做什么?”
“你……说什么呢?不过是颗棋子罢了……”他脸色惨白,勉强笑了笑。
他不敢正眼直视我,却拼了命得抱着我:“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薛子睿,我替你做的事已经做好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也该兑现承诺了。”
“可你阿姐还没有……还没有走……”
“不过你放心,皇后之位一定是你的,是你的,都是你的……”他嘴里一直喃喃着,一场交易罢了,何苦成了局中人。
阿姐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夏天,薛子睿躲在未央宫哭了一整天,寝殿里胡乱地撒落着酒壶,他人有些魔怔,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瘫坐在地上,眼里空洞洞地。
“怎么?皇上这是心丢了吗?”
他醉眼朦胧地看向我,跌跌撞撞地朝我跑来,仔细端详了我许久,又摇着头坐在地上:“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可你心里装的不是我吗?”我蹲在地上凑到他耳边絮叨,“难不成是我死去的阿姐?”
“朕……我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耗费半生心血为他铺路,到头来人心没得到,假意也没有,那我阿姐又何尝不是一个笑话?
他许给了我皇后的位置,昭告天下,我之前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他,大臣们反驳的声音才开始弱了下来,但他却再没来见过我。
自阿姐死后,每三年一次的选秀,薛子睿总会招很多新人进宫,我也不恼,笑吟吟得看着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入了这冷冰冰的后宫,继而蹉跎这一生,有趣的是,那些人身上都有阿姐的影子,或眉眼,或气质……
“你不该来的。”醒来的时候,他还未离开,我靠在他胸口上,把玩着他的手指。
“想见见你,便来了。”我抬起头看向身后的男人,下颌处长了胡茬,面容也不再如当年那般俊朗,可那双眼睛依旧叫人捉摸不透。
“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放不下,即便过了这么久,朕心里依旧堵得慌。”
“何必呢?真真假假,不都是一场梦罢了。”
“下棋的人爱上了棋子,不觉得很可笑吗?”我使劲地咬在他虎口处,直到嘴里冒出一丝血腥味,“何况当初下棋的人信誓旦旦说自己只爱旗鼓相当的下棋者。”
禁锢住我腰间的手一紧,顿了许久他方才一笑:“你怎知是下棋的人变了心?”
我不愿在继续与他试探下去,有些疲惫地开了口:“臣妾余生愿青灯古佛,为陛下,为百姓祈福。”
他瞧了我良久,起身离开,一个“准”字顺着风吹入了我耳边,与很多年前那个“好”字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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