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裂的每一天都显得那么漫长,度日如年似的。有时候于妮甚至清楚地看到另外一个自己站在对面凝视自己,仿佛在无声地问“你想好了吗?”醒着的每一分钟于妮都在疯狂地做事直至精疲力尽。因为只有精疲力尽她才能少些思考。每天昏昏沉沉睡去,每天昏昏沉沉醒来,梦里帅气的杜海一会儿骑着摩托突然出现在在弯弯的山路口;一会儿站在溪水里招手喊于妮过去,揽她在怀里教她拍照;一会儿杜海眉头紧锁,胃疼得厉害,于妮心疼地给他揉搓……
于妮终于病倒了。在乡里的卫生院看了几次也不见好。直到有一天,于妮发高烧尿血去了县城医院,医生说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日子。现实很骨干,住院四天后于妮的钱包空了。于妮倍感凄凉,孤立无援。
于妮的父母在远离这个县城近二百公里的省城谋生。两个农民勤勤恳恳整日劳作才能供养一对儿女求学。于妮当初考取的是公费的大学,弟弟需要自费,读大学开销巨大,于妮工作后的工资大部分交给了父母,希望能帮父母减轻生活的压力。几乎没什么积蓄的于妮也不敢向父母或同事开口借钱,因为担心他们追问病情,于妮不知道该怎么编排故事。
第五天出院后于妮请了一个月的病假,回到了省城,但她没有回家。于妮思忖了许久,想起来大学毕业时,有一位叫林君彦的男生曾经突然找她和她说以后要保持联系,有事需要帮忙任何时候都可以找他。于妮想也许找他就不需要被追问太多。于是鼓起勇气打电话给林君彦。这是于妮第一次向人借钱,而且数目还不小(当时于妮的工资是六百多,于妮至少需要借两千。),在前两通电话里于妮始终说不出口,第三次打通时林君言主动问是不是需要用钱?要多少?于妮小声地说想借一两千,别问为什么。林君言说好,仔细记录了于妮的银行账号,说马上去银行汇钱,第二天就能到账。次日一早于妮就收到了三千元,传呼机收到林君彦的留言:有事别硬扛,需要帮忙告诉我。于妮的眼眶有些湿润。
接下来的一天,于妮花了九百元买了一个小灵通(类似于手机的一种通讯工具,当时手机的价格是小灵通的四五倍),在市中心找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房主是大学教授,于妮向房主说初次创业,没有余钱,恳请先交一个月的房租八百元,一个月后她会补交半年的房租,如果交不了,她就搬走。)于妮又去了省城最有影响力的晚报广告中心,化八百元刊登了一条11字的招生广告(超过11字收费是一千六百元)。又马不停蹄去“易初莲花”买了三百多元的儿童地垫、卡通画等,把大房间简单布置成了一间儿童活动用房,剩下的一百多元买了锅碗瓢盆大米等日常生活必须品。深夜,精疲力尽的于妮躺在小房间的床上,她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从今日起从零开始,宛如新生。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于妮每天白天都早出晚归,很快就找到了在民办学校代课的工作(于妮和校方谈好了只上课不坐班)。同时又接了两份成人出国留学前的家教。工作之余于妮会去医院做门诊治疗,三份临时工作赚的钱仅够支付看病和最基本的生活日常所需。在那个年代,医疗报销仅限于县城内,离开县城所有的费用都需自费。经过三周的治疗,于妮的脸色不再苍白,不再有血尿,不再发寒发热。期间,于妮收到过几次杜海给她的传呼机留言。大抵是他打电话去学校,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学校,猜她可能回到了省城,留言让她回电话。有一次杜海来了省城,留言说在宾馆等她,于妮没有去赴约。次日于妮的传呼机收到爸爸的留言,说有一位杜先生打电话到他上班的地方,让他转告于妮,找她有事,让她回电。于妮淡淡地告诉爸爸,不认识此人,以后不必理会此人的来电。于妮当天把传呼机做了销号。
在省城的第四周,于妮终于接到了第一个住她家的学生,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幼儿园大班男生。父母开了四五个公司,每天都很忙,无暇照顾两个儿子,于是在经过近两周的考察后,决定先把小儿子交给于妮带。三天后来了第二个,是一个一年级的女孩,父母大闹几年后离异,爸爸再婚,继母找的于妮。于妮很喜欢孩子,从小是孩子王,再加上一直做教师,教育孩子的工作带她来说得心应手。很快两个孩子无论在生活上、学习上都进步很大,两个孩子也非常喜欢于妮,和于妮很亲近。家长很满意,尤其是男孩的家长,看于妮辛苦,屋内鲜有电器,一声不吭买了洗衣机微波炉冰箱等送到于妮家中并安装好。
来省城的第二个月末于妮已经有了20多个学生,一个月的收入抵过以往大半年的收入。于妮招了一个全职助手和三位退休老师帮她一起做。于妮越来越忙,也越来越有干劲了。存折上的数字也蹭蹭地往上涨,睡得也安稳多了,梦里不再有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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