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从没想过再次见到她，她是那种在一起会觉得很开心，不在一起也不会轻易想起来的人，这么多年，我从没收到过她的任何消息，而我也从没想过要主动跟她联系。
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却依旧美丽，见到我，她欲言又止，而后淡淡笑笑，“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我的心口不由微微一痛。
八年前，当时还意气风发，怀揣着对这个世界的敬意，在画室第一次见到她，她也曾这么一笑。人淡如菊，那是唯一让我想到的词，后来才知道，菊花真的是她挚爱，一生未变！
此后两年，我们踏遍了整个城市，太阳岛、索菲亚、龙塔，从拦洪大坝，一直走向中央大街，挂着画板或吉他，整个大学时光，就是一部欢快的青春罗曼史。
那时的我，还没改掉滥情的坏毛病，青春无敌，我没想过要浪，但是荷尔蒙充斥着我的校园生活。
终于，我失恋了，报应总是来的太爽。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跟她说了很多话，她一直攥着我的手，听我倾诉，我们从清晨走到黄昏，从江南走到江北，最后走进了快捷酒店。我只记得自己说过一句话：师姐，你是处女！然后，酒就彻底醒了！
2
“你当时还说了好多话，”她莞尔，“但我知道男人酒后的话不能信！”她淡淡一笑，“后来我主动跟其他男生约会，这还得谢谢你，教会我做一个女人！”
她很随意的在公交上跟我谈论这个话题，让我不免尴尬，八年之后的我们似乎整个对调了，曾经的我就这么咄咄逼人，而现在却像她曾经一样的沉默。
是啊！那之后的确是很少见面了，她比我高一届，已经开始忙着毕业，而我也没主动约她出来走一走，偶尔在画室见到，她也总是低着头，但越来越懂得打扮了。师弟、师妹们都说：师姐变了，可能恋爱了吧！
我笑笑，她也许真的该谢谢我，她开始懂得吸引男生了，而我也承认，她真的很美，人淡如菊，特别脱俗的那种。
没有她的日子，我似乎忽略了这城市的美景，不在逛街，不在写生，吉他上的弦也再没有换过，青春短暂，却因此少了很多色彩，过激的荷尔蒙也不再过度分泌。
不该跟最好的朋友上床的，这会让你的未来十分孤独，我躺在寝室的床上，释然而笑。
3
“我从没想过，你还会回到这个城市，当时不说，再也不回来了么？”她平静的盯着我，竟把我盯的发毛。
后来她毕业了，跟大多毕业生选择北上广不同，她留在了母校，依然想在这个老城里，留下她写生的足迹。
“师姐现在当助教了，没时间来我们画室了，上次偶然看到她一幅画，风格越来越像毕加索了！”小云经常提到她，她是她的迷妹儿，我还是从她那听说她在新校区任教的。其实有时会特别想她，仅仅是很单纯的那种，可就是鼓不起勇气打电话，而她也从没主动找过我，自那之后，两个人几乎算是断了联系。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我的毕业典礼上，她在台下冲我招手，淡淡一笑，还是那么清丽。
还是在江边，那天的风很爽，她的发很乱，一直走在我前面，突然回过头，“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好，离开这座城市了？”江风浮动她的乱发，为她的知性平添了几分迷离。
我轻轻点点头，她从容的向我走来，满脸认真，却不像一位导师，依旧是曾经那个女孩，“我还能再牵一次你的手么？”
那天的她，跟我聊了很多关于未来的话题，做导师的人果真不一样，没错！我的青春就是因为她，才变得如此难以忘记！
4
“我觉得这个城市，还是蛮适合我的！”我很肯定的回答她，其实离开这座城市，我发现外面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有趣，也许是因为繁忙，让人丧失了记忆，除了工作之外，真的再也想不起来什么了。
临下车时，我突然说了一句:我结婚了！我不懂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一出口就已经开始后悔。她果然好像很意外，只是微笑着冲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我尴尬极了，匆匆下了车。
再次遇见，还是在公交上，我刚坐下，她就急匆匆的跑上来，我冲她招手，她在我身边坐下，“你也住这里？”我问。一瞬间她有些懵，“还真有这么狗血的剧情！”她笑了。
她这次比上次更健谈，有一搭没一搭，我光跟着笑，却完全没往心里去，临下车时她叫住我，“上次没来得及说，其实我也结婚了！”她笑得极其灿烂，我的脸差点红到脖子根，又匆匆下了车。
当年，为什么要跟最好的朋友上床那，否则这段记忆该多么美好，可是真的喝太多了，实在记不清发生了什么。这些年来，我不止一次懊恼这件事，偶尔一个片段，不知是真的记忆在复苏，还是只是自己在脑补……
5
江边，日已西沉，染红了江山，“别喝了！”她劝我几次没有用，索性一把夺过，“我就不懂了，我为她做的还不够多么？她凭什么一句分手就分手！”我大吼。
她不屑的一笑，对我有些瞧不起，“我认识你快两年了吧，你说你换了多少任女朋友，可这个怎么就死活过不去那？”
“因为我爱她，这次是认真的！”我不服气的冲她喊，她乱摇着头继续笑，很是无奈，“你每次都这么说，你懂什么是爱么？”
“就你懂，两年多了没见你交过一个男朋友！”她大张着嘴，伸手指了指我又放下，她对我的讽刺无言以对，好久才说，“我觉得爱，不是像你这样的冲动，而是默默的陪伴。你那种爱，实在垃圾的很！”
“哈哈！”我被她说的大笑，“陪伴就是爱，那我们俩天天腻在一起，这也是爱喽！”
她满脸通红，回过头大吼，“是你自己总爱找我絮叨的好不好？”
“就算是！那你觉得我对你有爱么？”我笑。
她气得也冲我大吼，“也许有，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我整个人都蹲在地上，笑得肚子疼。
红日下，她一口将我剩下的酒干了，重重将啤酒罐摔在地上，“我特么今天还不信了！”说完，拉起我的手就走。
6
“这回你总该信了吧！”酒店房间里，她只穿着内衣，手拿啤酒，喝得站都站不稳了，“你们这些臭男人，只会用下半身思考，什么感觉啊，缘分啊，屁！还不是看那些女人够骚嘛！”
“我跟她们可不一样，我得……”她手舞足蹈，说话越来越吃力，“我得留给我最爱的男人……”她一个没站稳，就直挺挺的压在我身上。
她刚一进门，就把我剥得仅剩一条内裤了，然后就坐下来絮絮叨叨的喝酒，没一会儿就多了，再后来，就把自己也剥光了。
我的手很自然的搭在她丰满的胸部上。“拿开，拿开啊你！”她带着醉腔呻吟着，去拨我的手。一会儿又冷静下来，“你知道自己爱我了吧？”
“你这样，哪个男人会不爱？哈哈！”我仍笑个没完，却发现自己的荷尔蒙已经开始分泌。
“你特么的敷衍我，你得给我写个保证书！”她爬起身，蹒跚着取来了酒店的留言簿，并写下了一串字，高高举着大声朗读，“爱我一万年！”
我被她逗得喘不过气，她却一把将笔塞给我，“签了它，我才让你摸！”她头发散乱着，极尽风韵，醉眼惺忪的盯着我。
“好！”我慢慢坐起来，就要把这不怎么正经的保证书签了。突然整个身体僵住了，一动也不能动，一个低沉、沙哑的男中音在心底响起，“不能签，这是生死簿！”
我低头一看，手里的留言簿，竟瞬间变成了一本旧得快成了渣的黄册子，我吓了一跳。再抬头时，她仍散乱着头发紧盯着我，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一行血泪正从眼眶慢慢渗出。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酒店，而是一座坟场，一阵阴风吹过，纸钱乱飘，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在耳边呼啸，慢慢回荡……
7
“啊——”我在床上大喊大叫，四处乱抓。“老公你醒醒，快醒醒啊！”老婆用力拍打我的脸，我这才爬起身，在床的四周一通乱翻。
“你找什么那，喊你半天了，做噩梦了吧！”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平静下来，长长吁了口气，“刚才是你让我别签的么？”我竟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签什么啊？”老婆呆呆望着我，不知所云。
“没事了！”我下了床，看一眼表，凌晨两点多，我在床头摸出香烟，走向书房，点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仍在抖个不停。
“你是师兄吗？”昨天一夜都没敢再睡，一直昏昏沉沉，公交上却被一个声音唤得清醒过来。
“小云？”我开口叫到，她就是师姐当初的迷妹儿，听说后来也选择了留校，二人关系可能更近了。
“真的是你啊！前几天就听说你回来了，原来也住在这儿！”小云眼里难以抑制的兴奋，但神色马上又黯淡下来，“你怎么了？”她的反应太明显了。
“我也是凌晨才接到的通知，师姐昨晚服毒自杀了！”我浑身的汗毛直立，整个人差点瘫在地上。
“她也住这个小区，你不知道么？”小云吃惊的看着我的反应，继续讲她的，“师姐也真够可怜的，不知怎么就得了抑郁症，所以一直没找男朋友！”小云继续说，“她死之前，屋子里堆了一地的画，画得好像都是同一个男孩……但你不知道，她后来的画风太古怪了，没有人能说出她画的是谁，表达的是什么……”
我不知自己后来是怎么走下车的，总之那一整天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晚上，我去买了一盆菊花，把它放在阳台上，并默默燃起一盆火，将一串串纸钱洒下，一缕缕青烟慢慢升腾，刺激着我的双眼，我抹了抹眼角。
我真后悔，没能把那段酒醉的记忆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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