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窗外什么树的叶子随着风声沙沙响进窗来,已是深秋了。
窗边的枯菊色窗帘,将我的床与这个嘈杂的城市隔开来。可这嘈杂总也是挥不去的,终日沸沸腾腾了。
我躺在床上,熄了灯。拿出手机,随意翻看起来,一如这闹市内无数间窗内的人,烦躁的、亢奋的、无聊的,像这个多姿多彩的都市。
我是爱随手翻翻推送文章的,虽说不知是些什么人在写这些东西,那么多,那么多。只要你随便在那个网站搜索一点内容,便满满满满地推送到我的屏幕上来,像潮水一样,无孔不入。这个网络真可怕。
我终日烦躁,常在每天不固定的时间去喝一杯美式。我的生物钟并不如我一成不变的美式咖啡,终归是乱糟糟了。因此,我身体不太好。
我会时不时在感觉不舒服时,搜索一些养生知识,或是网上会跳出来一些在线医生。于是,紧接着的一些长寿或短命、抗癌失败或成功(大多是失败的)、健身和没健身的对比之类的文章就不停地跳到我翻阅的网页里来了。
看了直荐健身的文章,我还是终日躺着。看了肺腑劝说不要熬夜的小文,我还是故我。
这夜,我又搜索了那些美到让人窒息的边疆美景图片。我时常要翻看这些的,即使我的身体一直捆绑在家和家里的人身上。
我时常翻看,我的身体依然是故我。我的心却不想是故我了。我想出去。
多年来,我的心和我的这身体一样,禁锢在这个家里,和这个家一起,在生活的大海上浮浮荡荡,不离不弃。终日的操劳,甚至让我很是疲累,多年的闹市挣扎,让我一日一日麻木下去。
我在梦里呐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醒来却是一样的明天。
也曾陪着孩子和家人一起开车去莫干满山的竹林。那带着竹子和花草清香的山间细雨似的雾气,也曾沁润我的心田,让我和孩子和他为之激动,甚至在山间高呼。
但车子要前行,要带着我一起前行,行驶到嘈杂喧嚣的都市的明天。我无法,我无法一个人,去那蜿蜒绵远的山路边,为每一朵不知名、大多闻不到香味但却兀自灿烂的小花拍一张照。我无法一个人,去那山涧边,任溪流浸润我的双脚,直至心田。我无法去山间的茶舍,要一杯清茶,捧一本随便什么书,在窗外的山鸟鸣叫声中坐到黄昏,甚至到那夜。
也曾载着满车亲友开进那古色古香的古镇,住在流水潺潺的小桥旁的客栈。白日里一群人在一群群的人中穿梭,齐步走一样的看一家家的小店。夜深了,在客栈陪着孩子,给孩子讲故事,任由家里的男人们去那夜下的胡同里,一家一家地消夜,任由或发泄或繁华的喧嚣声直灌进这客栈的窗,扰动窗内那人的心。
但终归不是一个人,这有点像团队建设,要委曲求全,要团结。我无法一个人,选一个工作日出行,去那安静的古镇,看那游船不再扰动的流水静静地穿过小桥。我无法一个人,去买那偶然寻到的童年记忆里的零食,再做回一个孩童。我无法在夜深的bar里,要一个角落,点一杯咖啡,或者是什么酒,静品这红男绿女带给这世间的芳华。或者只是拐进街角的一家装饰文艺的书店,坐在二楼的一个桌边,看着桌上那盏涂鸦台灯上五颜六色各种字体的图案,去想那些图案背后主人的故事。
终归是不能一个人,任性地一个人,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把自己放飞出去。
我就这样,在现实生活中任性着,甚至麻木着。不健身,不努力工作,甚至对生活不抱有任何会出现转机的期望。平静地,如一潭死水,终日在尘市的一个角落里逡巡。
但我不是一个人,我是有所捆绑的。对,是我的小透明。这甜蜜的负担让我自由不得,但却不能抱怨。他长得漂漂亮亮,嘟嘟的脸上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屁丢丢地仰脸看着我这个貌似很高大的妈妈。
我还是只能不是一个人了。三毛曾说,她终其一生的梦想就是放心。她所说的放心,是加那利群岛的旖旎生活,是撒哈拉大漠白手起家的洒脱,是在世间别了荷西之后的恣意闹学…她是终归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将自己的心彻底放飞了的。
我想我不能再这样麻木,我也要把多年苟且在闹市的这颗心放飞出去,哪怕背着重重的行囊。
对,我要努力,我要先带着宝宝上路。生活有的从来都只是人间烟火,没有那么多的恣意独行。诗和远方,从来都不只有一种味道,它也可以别有一番滋味。
放心,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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