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

        这是昨天发生的一件小事。

        昨日，天气晴朗，出现了当属冬日难得一见的暖阳。受姐姐之托，我带两个快六岁的孩子去输液。至诊所内，满当当一屋子的人，输完液的、正在输液的、即将输液的各类病人。我们三个找了一个能落脚的地方站着，等待着哪个病人输完液了好及时接替他的位置。

        有一个位置出现了，小女孩儿先去坐下，等待打针。这时，屋内依旧充斥着各色人等，此时输液的也多为成年人，电视机正播放着非动画片类节目。我找了个小凳子，让小男孩先坐下，稍安勿躁。可小男孩儿不但不坐，而且还一直手舞足蹈，甚至一直手脚并用地在我身上打来打去，我的劝阻言语和警告表情都不能阻止他的多动，当我严厉注视着他，并用手让他规矩站在我面前时，他连一秒钟的安静都保持不了，甚至还模仿着我的动作和语言，将小手伸到我的脸上准备打我的脸。的确，他除了我姐谁都不怕。他一直在把手往我的口袋里伸，因为他想玩我的手机。不给，他便一直闹。得不到，他就各种赖。小孩子就一定会这样子吗？医生给他打上针了，他还是一直哭闹，让我去他身旁，离他近一点。小女孩儿已经输液了，我在她身边看着。这个男孩甚至站起身来，大哭大叫，对着我的方向踹脚。医生对我说，你就把手机给他玩一会儿吧，打针的时候让他玩手机他就不闹腾了。我为什么一定要给他手机？首先，这两个孩子是双胞胎，你难道只满足其中一个，而忽略另一个吗？其次，他是就打针这会儿玩手机？他在家时，除了睡觉，睡前醒来都要玩手机，甚至连吃饭的时候都要对着手机，我姐姐自然也只有一个手机，但每次都满足小男孩的要求，为什么，因为小女孩儿比较好哄，不会像小男孩儿那样各种耍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当今社会，的确是一个互联网的时代，这对孩子一代来说自然是提供了各种益处，但真的是这样吗？或许移动设备和无线网络也为父母提供了不少帮助吧，当你想让孩子安静时，你可以把手机给他让他看视频或者玩游戏；当你想让他好好吃饭时，你把手机给他，让他端着饭碗安安静静看着视频，边吃边看。这的确非常省事儿，你让孩子安静、好好吃饭、听话的目的达到了，孩子的欲望也得到了满足，这看似的确是一种完美的方法。但你确定这是正确的、长远的教育方式吗？

        再来说说屋内的各种看客吧。当小男孩儿和我上演一场“战争戏”的同时，屋内的看客们也没消停，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各自的大见，好像他们能完美处理这样的多动症儿童一样。有位打针的老爷爷，想分散小男孩儿的注意力，请他帮忙把手上的一次性杯子丢在垃圾桶里，笑眯眯地说：“我在打针，动不了，你能帮我扔一下杯子吗，谢谢你。”可惜，该男孩儿完全不理会，甚至加紧对我的攻击。其他人都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这孩子的小姨脾气太好了，对这种不听话的孩子就应该动手……”这时，还有一位看客就比较有意思了。这位大概四五十岁的妇女也正在输液，当我和小男孩儿在她面前表演时，她既没有劝阻孩子，也没有对我说些什么，而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盯着。当我去另一个房间找医生拿药时，她就悄悄地问小女孩儿各种问题“她是你的什么啊？”“这个小男孩儿是你的弟弟吗？”等等，当看到我又出现时，她就赶紧住嘴，不再问东问西。她还对旁边的病人说“这小姨不行，管不了他，呵呵”。当小男孩打上针，哭闹着让我去他身边时，医生对我说“你过去吧，小女孩听话，不用在她旁边”，这时，这个有意思的看客就大声对医生说“哎哟，他才不是要他小姨，他就是讨厌他小姨，不想让他小姨靠近他呢……”医生笑了笑就走了。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看热闹的人。中国的愚昧看客不仅出现在20世纪初鲁迅的笔下，而且在21世纪的今天，在看似现代化的今天看客也处处存在，可是无论时间怎样流逝，无论时代怎样变迁，无论看客披上了什么华丽的衣裳，看客的内心和本质依旧和鲁迅笔下的看客毫无二致。

        事情的结果是，我把手机给了小男孩儿，让他玩微信里面的小游戏，他一个游戏一个游戏的玩，不合意就发脾气，说游戏不好玩，不想玩这个，让我给他下别的游戏。我拒绝了，原因有很多（手机内存、网络、个人因素等）。我说这个手机，只有微信有小游戏，你爱玩不玩，他当然很识趣，找了一个类似切西瓜的小游戏玩儿。这时，屋内输液的群体已经大都是孩子了，自然电视机就开始播放动画片。他边看电视，边玩手机，好不惬意。小女孩儿看见我把手机给小男孩儿了，开始发脾气说她也要玩。小男孩儿听见了就说不给她，我要玩。我就告诉小女孩儿打完针回家给她玩平板，她说平板有什么好玩的，我说那就给你玩我的手机好吗？她嘴上说着好，但看着弟弟一直在快乐地玩着手机，她就越发耐不住性子，但她还是比较注重形象的，没有在诊所大哭大闹。对于双胞胎孩子，家长若只偏重满足其中一个孩子的要求而忽略另一个则势必是不成功的教育。回家之后，我的平板第一时间被小男孩儿据为己有，小女孩儿见势就开始大哭大闹，把小男孩儿在诊所的表现全部学来应用，我把手机给她也无济于事，因为她总是喜欢玩弟弟喜欢的东西。我让弟弟把平板让给姐姐的想法自然不可能实现，这只有我姐姐能做到，因为她有哄和骗的技巧。我姐姐常说我没有一点威信，他俩都不害怕我。我为什么要让小孩子怕我？我觉得他们会尊重信任我就够了。我的原则就是，不对小孩子动手。其他人会说，对不听话的孩子、对屡教不改的孩子就应该打。但他为什么会屡教不改？这还是父母教育的问题。什么才叫听话？你说的一切他都按你的期望去做，这就叫听话？虽是你生，但生命一旦降生就具备独立人格，他是和你一样平等独立的个体，你能做的就是引导和帮助，而不是干涉和决定。就像鲁迅曾在《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一文中说的，父母只是做一个过付的经手人罢了，要帮助孩子去发展自己的生命。但现在的家庭教育往往还是过于片面，许多父母口中对孩子的“爱”就是真的爱吗？是有利于这个生命今后独立发展的爱吗？这只有时间能告诉这些父母答案。

        最后，我承认在某种程度上我也是一个“吃人者”。我在不知不觉中也做过许多次看客，在不知不觉中我也受到集体潜意识的规约，我也在扮演着扼杀新生命发展性的角色。若要真正实现良好的教育，必要抉心自食，解剖自我，挖除病疽。只有你是新的、解放的，你的教育才会促成新的发展。